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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定四庫全書

胡仲子集巻七

(明)胡翰

深溪王氏祠堂記

古之祭者大夫之家祭於廟庶人之家祭於寢士猶大夫而殺焉禮也未有祠堂也祠堂始於漢不過即墓所為之禮之變也宋儒去墓而營於家則變而協諸義也古者士有祿位後世之士無祿位茍無祿位則庶人耳不得有廟以賢人君子欲致崇極於其先而下同庶人亦淆矣以公卿大夫之後髙門巨室欲致崇極於其先而下同庶人又淆也何貴於士乎於是而有祠堂之制以廟則不僭以寢則不褻而於士為稱深溪王氏郡著姓也宋太祖之世其先有策勲為金吾衛上将軍封邠國公贈尚書令者理宗時有以進士登科言事動朝廷拜監察御史致仕太常少卿謚忠惠者其别出之族有為尚書為丞相者蟬嫣烜赫後先多矣而忠惠之從子處棠顧獨不樂仕進徙居深溪營貲産以善慶遺其子孫子孫遵之力於封殖五世而至善淵處士澄誕建有家篤於孝友今五世矣合族以居積數十年而族益熾且蕃則又大新其室廬規地正寢之東首建祠堂用妥其先世之靈始自髙祖不敢逮及邠國者逺故也髙祖有服則當祭非僭也其次則曾祖及從曾祖又其次則祖及従祖繼祖為禰禰之昆弟及從昆弟族合則祭亦合非褻也月朔必謁有故必告嵗時奉其明薦罔敢或怠以粢盛醴齊牲殺器皿不可無田以給也則置祭服凡禮之得為者視其力而為之其不得為者則弗為也既協諸義其長士覺猶懼來者不知所以報本始之意介余友劉剛養浩來請記余嘗觀於易之渙萃見祭祀之足以感人心為天下至大而人民至衆也人各有心孰能萃之惟祭能萃之渙而異心者可萃也則生而同氣者宜若之何哉士覺於斯豈惟足以昭格祖禰之神尤足式孚乎孫曾之心矣孫而又子子而又孫致其孝享合精聚神猶一人可也同居不異爨猶一日可也寜有替乎存乎其人耳余客浦陽間獲與剛過士覺家少長序立左右熟視之慤如也終日而退言語若不出諸口於是知王氏之世徳有不在貴顯者知其将事其有足觀者乎昔朱子叙家禮欲畧浮文務本實竊附孔子從先進之意余於王氏亦以是云俾書諸麗牲之石

知本堂記

國家營新城於諸暨常栖重兵命省臣有文武長才者鎮之於是叅政胡公往踐其任數年之間令行化孚人用和輯公乃因其餘力構堂曰知本而居之未幾移鎮來杭朝廷加公行中書左丞新城之堂葢廢矣則又即所寓而扁焉以新城往時陳剛之記俾復述以記夫今堂余觀天下之物基厚者積必髙源深者流必長盛徳之興其後必大昔越國公畢生効力於社稷有開國之功有庇民之徳身不食其報而遺裕在其後昆公實承之朝廷嘉念越國衍錫封之典厚任子之祿殊恩顯秩萃於一門焜燿當世公實承之此宜夙夜不能己其惓惓之心也是堂之作其名葢有由然矣夫以燕處之私不忘其所始則其於蒞官必莊矣戰陳必勇矣豈有非孝不忠之事乎故家有嚴君由之以生者謂之父母左右就養服勞至死可也天下有王由之以立者謂之父母左右就養服勤至死可也而又有大父母焉雖吾君吾親皆資之以始所謂萬物本乎天者是也就之而不可得奉之而無所致其力君子於此葢難矣今剛推言功業本於仁義仁義本於心心本乎天是之謂知本孰從而求之滋不易矣天體物而不遺吾以為君親皆天也臣子日用之所當為者孰使之天使之也天性在物雖穴處肉食之虫獸猶将知之何獨至於人而知之乎故曰忠臣以事其君孝子以事其親其本一也一者何天而已矣知所以事天則知所以事親矣知所以事親則知所以事君矣反而求其本亦曰敬身焉耳詩書稱君牙世篤忠貞召虎肇敏戎功人孰不以此望之公乎尚允蹈之不然則余徒有言也亦末矣

清風樓記

赤松寳積觀之西廡有曰沖和道院者道士倪天申趙子安居之其先師曰竹林王君王君之師曰石泉趙君皆以詩名方外元貞初石泉與其徒嘗構閣曰松花逮今六十餘年天申子安又即松花之後為樓髙三丈有竒横闊與深皆五丈有奇工既訖事取竹林所謂清風集者因以名之而藉呉君徳基属余記焉古稱金華山一名長山袤延數千里至赤松而風氣融會丹崖翠壁環合為一澗水汨㶁並山曲折若左右顧而去晉黄初平牧羊山中即其地也今靈迹故存觀之廬舎聨絡錯峙各擅其勝而是樓冠之吾嘗與徳基登覽其上見山之諸峯髙者竦而側者跂前者伏而後者赴矯若鴻驚抉若猊怒拱若人立而植圭璧欲遽數之不暇晨霞夕靄晦明吐納大松數千百章柯葉彌布如車葢它竒木異艸往往非人世間物可服餌也山雨日出春爽芬烈之氣襲人其北脩竹萬个如碧雲蒼雪歴寒暑而不變望之有太古之色不敢狎也禽鳥嚶鳴薈蔚中鸛鶴決起清風颯然于于徐徐而來不暴不曀翏翏刁刁而草木動澗谷應雜若琴瑟笙筑引金石而考之乍鳴乍止余乃顧謂子安曰美哉風乎往來升降於兩間而浮游囬薄乎四時之序可以鼓大化舉大物人卒遇之可喜可愕可悲可慨其變不窮而孰吹嘘是孰槖籥是吾與子皆不得而知也臨爽塏之地處廣埌之野臺焉而觀川焉而游鼓南薫挹西灝疏瀹世之汙濁由是以快一時之懐則人得取而樂之也天下之物人得而取之故吾取之也莫與之爭人得而樂之故吾樂之也無有不足今登子之樓俯仰山水之間披襟而坐飄若蟬蜕而撫有宇宙者恒以是也故人皆物乎物而吾獨與造物者游世言神仙好樓居将不有泠然從寥廓而至者乎吾慕其人久矣不及見之而偶獲與二子相從於方之外天申愿而朴子安敏而好脩皆能成其師之美者余每過之子安輙留就飲舉大白引滿劇談大笑視其鬚髯墨如也或疑其為神仙云

悦親堂記

越國胡公之鎮金華也其内弟馬克敏實隷麾下間請於公願輟行伍迎母以致養焉公聴之今十餘年矣將治装歸淮南告於媯仲子曰含山吾土也罹兵革之變吾兄弟三人者舁母避亂廣陵未幾兄弟俱沒煢焉罔知攸濟天下棄吾母子渡江而南惟越國是依以至於今日復值海宇混一朝廷詔凡臣庶播遷者悉歸其鄉土復故版籍吾将入籍為含山之民矣奉吾母行且有日願先生教之則吾雖不獲與諸將驅馳出死力以取功名如世所謂豪傑退而沾被聖化不失孝友之稱於鄉人是亦先生之賜也媯仲子曰夫士之去其鄉猶大夫之去宗廟諸侯之去社稷也豈其所欲哉不得於君則去之國有故則去之未有若今天下之變父子兄弟不得聚廬而處者皆是也殊鄉異井資濡沫以全活不為人俘虜則幸矣欲保右有家孝養厥母甘旨輕煖之奉適於口體優游朝夕之間不知安土之既久而陟岵之可悲此千不冀一也況大兵之後復覩太平之盛遄歸舊鄉紹復其先世之業親戚故人相賀於閭拜母於堂舉酒為夀何啻骨而月之以獲更生此萬不冀一也而吾於克敏見之克敏歸矣吾聞含山故龍元縣有彭山之勝東闗之阻風氣去中土不逺魏晉以來南北豪傑之戰爭往往皆在其地而今莫不鞠為丘墟榛茀所生鳥獸所萃霜露蒙翳一顧蒼莽欲求其故漫不可識則凡富貴功名人生待之以為榮恃之以自託於天壤者果何如哉故君子之道不以天下之重易吾性之所貴生而有知則知愛其親矣不幸而遇變幸而不失其常皆天也天以是厚於子而子弗求盡其道不可也盡其道者誠身而悦乎親也吾何加乎哉請徴諸孟軻氏之言以悦親名其堂而歌之云輪乎奐乎吾何美乎願以致吾養乎母夀且康樂有孫子乎

安樂窩記

東陽多大族子孫能亢其宗者有蔣氏焉蔣氏居横城南溪間而南溪之族兄弟四人長曰伯康次曰仲啓曰叔夏曰季髙其先君子晦父棄諸孤之日藐焉皆幼也惟母夫人延師教之未幾皆踔踔能自樹立曰吾豈以吾父不存而貽母憂哉凡可以悦其親者必致謹焉其後伯康三弟又即世伯康曰吾豈以吾弟不存而貽母憂哉凡可以悦其親者益致謹焉今母夫人七十有餘嵗矣麑冠鶴髪顔色愉愉然飲食起居晏晏然於是伯康規堂之西為室於池水之上取古之善事親者善事舅姑與夫者列而繪之室以備監戒既成則奉其親居焉曰吾親老矣幸而安於斯樂於斯矣不可以他名也遂名之曰安樂窩又以安樂窩者康節邵子之室嘗有是名也今襲之不韙廼諗於其先友范景先景先曰在禮有之樂其心不違其志樂其耳目安其寢處以其飲食忠養之孝子之事也襲乎襲何為而不可乎伯康因介景先属余以記之君子不沒人之善余雖不敏猶願執筆以従君子之後乃言曰若昔邵子之居洛其寢室不過美惟求冬燠夏涼遇有睡思即就枕此其為安樂者乎則天下之處子皆得而有矣不然則弄丸餘暇閑往閑來有不得而與之者乎則天下之至理亦嗇矣邵子求學於古今盡古今之情求學於天地盡天地之情非私於有我者也茍不私於有我則其所謂安樂者天下後世人得而同也獨伯康乎今天錫子之母以眉夀又康寜無恙是亦一安樂也子更多故而能奉其親飲食寢處不違膝下是亦一安樂也今取之以名是室豈人子之私哉循乎天而已始余従文懿許公識伯康之先君子沉厚長者禮致師儒方規為義塾紹復其先世之舊有志不遂及季髙登黄文獻公之門余復見之方著問學然亦不遂後先數十年見其父子如此而余亦遂老矣何幸於兵燹之餘又見吾伯康之獨亢其宗哉恒欲周游兩峴訪其故家餘俗過南溪謁吾伯康盡發其先世藏書以足吾平生所好患未能也伯康幸終惠之吾聞孝子不過乎物仁人不過乎物此孝之大者純善若邵子可也伯康幸加勉焉不有得於余言則有得於景先之言矣余固將登子之堂執爵以為母夫人夀

滄洲趣軒記

有為希夷之學者曰一山外史隱居赤松之山作軒於池上既落成矣問名於客客巧歴之靡適於可也久之而有亟圗來者發而視之則上清方壺子所冩滄洲趣也乃以名其軒而求記於媯仲子其言曰吾軒廣十餘楹疏其前以為池周亘百數十歩於勢劣矣而有不可為畛域者焉月往而規燬日入而魄淵天光下燭雲影相涵與夫山之草木水之鱗介莫不往來隱見於空明之中而蕩摩浮動於几席之上吾坐而挹之豈不猶洞庭之野具區之澤煙消雨霽漁人舟子散而之乎東西浟湙澹泞一碧千頃而天隨玄真之属傲睨乎其間也吾循池左右列為小廡四阿相承以属乎南而南廡之外則金盆上霄諸峰之水合流而西洄洑兩崖之隙出乎舄履之下卒與石遇鳴聲參發小者瀺灂大者澎湃雷霆駭乎前雪霜變乎色相禪於晝夜之間吾卧而聴之豈不猶江河溟渤潮汐生而波濤作大風鼓之神物馮之矗起千仞變化頃刻目不敢注聴不可極而安期羨門之流乘蹻而自適也故吾雖處乎一山之中一軒之内而浩乎有滄洲之趣子以為奚若仲子曰天下之美患不能兼而有之抗志幽敻者其居奥矣而不知江湖之為大寄懐夷曠者其視宏矣而不見山林之為阻今子欲兼之乎余聞道家有十洲者而滄洲不與焉昔東方朔隨師之主履中旋十洲亦未嘗及是也朔之後數百年而後謝眺知之又數百年而後杜甫知之二子者發之歌咏亦不能有也則所謂滄洲者果安在哉物生於無始名出於所寓方其未有物也玄黄溟涬而未芽且孰為天孰為地而孰為子之洲乎及其判而有物則天積氣耳地積塊耳以積塊而浮游於昆侖旁薄之中則大地亦一洲也人生長休老於其間不自知之而求之魚龍不測之淵思若至人者與之居終古不得矣否則擬諸尋常詞翰之末自謂足以盡天下之玅去道亦逺矣故朔也眺也甫也皆未得為至也汝南之壺飲者樂之巴卭之橘奕者安焉是故無小無大無逺無邇其趣一也試觀於止水聴夫鳴泉動靜相涵而孰使之天下之物莫不皆然又孰從而有之此希夷之道也微之又微搏之不得名茍得其趣則方壺之圗寓也子之軒亦寓也而吾為子記之亦寓也將混而為一而問諸祖洲之人焉

白雲亭記

距婺之東百有五十里其邑為東陽未至邑四十里其鄉為懐徳其山有曰八華山者故文懿先生講學之所也山之麓邑人許氏居之其兄弟曰和伯曰晉仲自以其生也晚不及登先生之門幸嘗私淑諸人與有聞焉顧瞻遺躅流風餘韻又幸而未泯山川草木猶將被其榮矣則吾寜能已其興起之情乎乃作亭山中書其匾曰白雲亭白雲者先生故所自號也因其自號而匾之尚徳也余聞之許氏乃記之曰儒者之學尊本明統宋南渡以來朱子嘗以是傳之黄文肅公文肅傳之何文定公文定之後王魯齋繼之金仁山又繼之至先生葢五傳矣延祐乙夘丙辰之間天下承平諸公貴人方事文治聞先生名者爭欲辟致為時用先生固辭而侍御史趙公宏偉自金陵寓書願率弟子以事先生先生留金陵踰年乃歸從游者益衆以目眚不能見客遂屏迹山中諸生贏糧笥書従者如故去湫隘而就爽塏暢湮鬱而挹清淑境與心會業以專工固一時之盛也先生旣沒門弟子又自為學逮今未六十年何其微也惟兹山表著郡邑蒼莽百里間余翹而望之欲従和伯訪其故躅曽不能一至焉若先生之門則嘗洒掃矣方年少氣鋭聞其所聞而莫究其所以聞也見其所見而莫究其所以見也又況其不得聞不得見者安能有諸身乎事往而世已殊志存而力不逮今老矣獨不能己者何哉萬物同宇以生而人在天地猶一物耳自幼至老大都不過百嵗而百嵗在天地猶須臾耳以須臾焉之生而欲並天地以立與天地以為終始者豈有他哉惟盡夫人所以為人之道焉耳人之所以為人之道其理命於天所以為性者五著於人所以為倫者五明而誠之皆吾固有者也雖先生之受於仁山仁山之受於魯齋上泝朱子之傳有不得窺者豈能外是以為敎乎由朱子等而至於河南二程子又等而至於先聖人孔子豈有異然乎故曰以一物觀萬物以一世觀萬世者聖人也聖也者人之至者也人也者物之至者也知其至而至之吾雖不能以一觀萬然去先生未逺其道可識也和伯之所尚固有不能己者矣和伯之弟晉仲與余生同嵗學同志又與余友呉君徳基先生之仲子存禮相友善他日登斯亭二三君子試以余言觀之則凡興起其髙山景行之思者不假他求而得之矣故余於其登覽之勝風物之美不暇摭而書焉

煑石山房記

吾鄉棄以誠寓於醫而以煮石名其山房山之人間而訾之是何惑也天食人以氣地食人以味總總焉而生噍噍焉而食於是有稻粱果蔬水土之品以為饔飱醯醬菹蒲也有牲牷魚鼈鳥獸之肉以為殽胔醓醢脯鱐也皆養生之具人所同也今棄人之所同養而取諸石焉是以平墄砥礪之胚而擬乎簠簋籩豆之實也以瓌詭殊特之觀而等乎滫瀡甘旨之饋也雖脩火之利均水之劑旦旦而湛熾之何足以饜飫人哉於術亦左矣竊為以誠不取也或從而釋之何訾之過乎聖人貴無體之禮無聲之樂庸知天下不有無味之味乎太山之磷是為雲母熬之以玄水漬之以秋露可液而飲也苻陵之砂状如夫容粉而内之甆釡取紫背烹之三伏可粒而食也若是者葢多矣故八石五母亦至人之芻豢也並天地而生非若草木之華實鳥獸之脂膏嵗一計而月一取也故衛生者資之非直已人之疾起人之死固将久視天地而不老也古固有為之者矣何獨至於今而異然乎以誠多禁方其必有所受矣以誠曰允若人言是欲韓伯休我也吾嘗曳逢掖之裾於公卿之門人不我虞也而今脩刀匕之劑於三家之市又何求哉竊觀於唐人韋應物之詩而悦之不知其頥之解而顛冥也請質諸媯仲子仲子曰大道裂而百家之言興其淆也千百嵗矣天下無白不可以視石天下無堅不可以謂石物白焉無定白物堅焉無定堅惡甚石也吾以公孫龍之言為幻矣比嵗居金華山聞有黄氏子初平者又幻於龍也其人牧堅耳能叱山之石以為羊惜無薪烝世不得染指焉以誠求之幸置棗脯齋祓而候諸山房之扃將見其人矣試以余言似之母久事狡獪吾有蹲鴟旦來啖之毋使人擬汝於觙也

樗菴記

浦陽趙氏由宋至今為邑望族而彦嘉尤良謹能交游四方賢士與媯仲子為世契仲子嘗踰長山往過其家山中有大木有若栲若椿者焉問諸山之人莫之知也至於邑郛彦嘉舎客而餉之仲子語以故吾見大木有若栲若椿者山之人弗我告此何木也彦嘉曰是其大本擁腫者乎小枝拳曲者乎此散木也吾菴嘗取以名之莊周氏所謂樗者是也仲子曰吾辱交於子之門少則從子之曾大父大父游既而奔走世途間又從子之父子游周旋進退庭戺間五十餘年(闕)者(闕)者闢(闕)者拱矣先世封殖宜有嘉樹如王氏之槐田氏之荆安(闕)之散(闕)若栲若椿者且吾觀之又未始有也將自託於莊周氏則子之家著孝慈子弟慎禮節生産力業益又豐衍矣人皆知子之才也何居乎彦嘉曰待物以為足者徇外而忘内也持已而不知戒者見利而忘患也吾豈藉夫擁腫拳曲者以為吾輪奐觀美乎吾豈自詭不欲人之規矩繩墨我乎吾豈莊周氏之徒乎以吾悵不諧於俗俛而就之則矯固而執之則倨矯與倨君子不由也不若去智而任(闕)去術而任情彼以我為散也(闕)不求用於我不責備於我庶若樗之全盡其天年乎此吾志也先生何索我之深哉仲子曰物以才而貴以非才而賤以有用而伐以無用而全故楩楠豫章杶榦栝柏檖梓之属世謂之文木樗櫟榕榖之属世謂之散木文木大者為棟梁為樿傍小者為榱桷為棖闑其用不可遽計是宜貴也散木大不中繩墨小不中規矩求棟梁樿傍者無所用之求榱桷棖闑者無所用之匠者不顧是宜賤也才而貴也而或伐之不才而賤也而或全之是才不如非才也貴而用也而或有故而舎之賤而非用也而或不虞而災及之是才猶愈於非才也物之相形何算哉此養生之所以難也莊周氏得其一焉彦嘉氏得其一焉仲子則異矣天之生才非一朝夕而生也非一朝夕而成也合衆才而言之其虧成不同其所負者異也舉一物而例之其虧成不同非其所負者異也物有幸有不幸也人之所遇或幸或不幸皆天也君子不貳所以事天也人皆知有用之用而不知無用之用知無用之用而不知有用以無用為用有用者才也以無用為用者徳也徳崇而道立是不惟禔爾身且裕爾家用燕爾子孫矣故曰十年樹之以木百年樹之以徳彦嘉其樹徳乎或曰否彦嘉善醫其取諸虎目者能己人之疾是在炎帝之經子與莊周亦夏蟲耳彦嘉笑而謝曰何言之嵬也請書以為吾菴之故實俟夫志博物者辨之

為善堂記

宋先生景濓旣辭翰林之職今年朝於京師而歸余過(闕)見之相與道舊故者累日將别復謂余曰吾兄景(闕)於故所居潛溪之上取(闕)人之辭名之曰為善諸友記之矣惟子(闕)可無以慰吾兄余謝曰先生觀於天下之義理(闕)取徒為侈大嘗徴諸易一隂一陽之謂道繼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天以是命於人人具有之當為而為之者君子也不當為而為之者小人也故君子為善不求知於人不冀報於天余嘗於其微而見焉方少壮時先生與余自城府抵其舎於是獲拜先生之大父贈太常少卿者塈其先君贈禮部尚書者頎然而偉樸然而古終日侍坐不妄交一語語即其平生所歴不及他事舉酒共酌歡然就醉人不見其惰容莫不以長者目之與其族人居族有犯之者不較也與其鄉人處鄉有犯之者不較也恬然無幾微眦睚意鄉人藉其貲力自視以為得志不知公固長者也先生時在家庭方業儒出所學奮不顧人之是非人益以為迂濶余雖戅雅尊事之敬禮之天不與善人則已茍與之其必有達者歟逮今五十年遭值國家革命訪求儒雅先生遂應聘而起敷其碩學潤色鴻業天子嘉其能推恩及其先人龍光所燭昭若日月於是先少卿先尚書之厚徳純行鄉閭以為不及事者人皆識其可尊自九重襮於天下善積於人之所不知而驗於天之所由定埀示子孫以為明訓豈若庸人徼一旦之幸不再傳而遂無餘裕者哉故曰徳厚者流澤光徳薄者流澤卑徳之厚薄存乎其人善進而不已則薄者可厚善畫於自止則厚者可薄余與先生老友也而景淵又生同嵗余視之猶先生也有言烏得不盡故願堅晚節如少壮時不忘昔人任重道逺之意斯為美矣

香溪仁惠廟禱雨記

洪武十有一年夏六月不雨環郡之邑厥田髙者爨圻下者剛燥陂澤既竭原泉不通稼日就槁農民告病郡邑修禱祀之禮籲天叩神或應或否而旱熯如故洎秋七月不雨農民告病益急從政者患之蘭溪距郡五十里其邑旱不為災踰邑而西又二十五里為香溪入其疆則其澤之竭者演而注其土之焦者淖而沃田間芃芃皆美稼也余為愕且喜問諸父老皆曰先是固旱矣農告病矣賴吾司征之長吉安劉君思忠而免於歉乃六月己丑君率父老禱於里之偃王廟合百神而享之明日丙寅入蟠山禱於天津廟廟故有大神曰澤潤曰澤沛葢司龍者也迎而致之及途而雨越三日戊辰又大雨猶未洽也七月癸酉君露跣道上禱之益虔明日甲戌神應之以雨越三日戊寅又大雨吾稼仰之以足靡不就實是則神之賜也君之貺也吾民戴之每食恨不尸而祝焉余聞而愈愕劉君非有民社者曷為而及是哉既而過友人之門陳如圭氏呉徳璋氏皆曰誠如父老言然不寜惟是往年禱雨脱我於藴隆之毒亦惟君慺慺以将事吾懼無以報之則著為咏歌之辭而今又重蒙徳焉其感而應也灼有攸徴矣向使吾二人言之人孰信之使吾鄉人言之雖信而未必深也今先生幸辱臨兹土而寓目焉咨及下走走不敢隱懼余言不足以侈君之貺不於先生圗之而孰圗之先生茍不鄙夷得託諸文字庶其傳信矣乎余謝而退他日童良仲至郡則具其事以請春秋譏不閔雨而著喜雨善其有志於民也今郡邑猶古侯伯之國従政者孰不有志於民寜風旱逆時雨凡禮之所當為者悉致力焉而猶莫能致其所難必劉君一司征耳其職不過榷貨財督税課取諸商賈之類與郡邑有民社者異矣顧不忍農人之無稼殫厥心而拯之天亦輒應之豈有他哉宇宙分事即吾分事昔江西陸子嘗有是言君固習聞之矣況其近者一視同仁而無間可也天之仁愛吾民恒欲厚其生不幸而丁斯之旱豈使之無孑遺哉故一夫致其格一鄉遂其育積誠之至則天心順成之矣余取鄉人之言論著君之美以見喜雨者能閔雨也不臨民而有志於民尤所善也此春秋之義是宜書之以告來者

胡仲子集巻七

●欽定四庫全書

胡仲子集巻八

(明)胡翰

嘉禾頌

至正戊子秋杭之臯亭山厥田有嘉禾焉里父老言狀有司余聞其事稽諸故實有大瑞有上瑞有中瑞有下瑞凡嘉禾芝草木連理皆下瑞其名物十有四天人之際至徳感則和氣應和氣應則休祥臻訢合煦育紛綸翕赩恒因物以著不期而至代紀厥美五行土爰稼穡萬種之命懸之雖景星慶雲甘露醴泉諸福之物較其利澤未有侔者而以為白狼朱鴈赤兎之不若則唐人議者過矣聖人南靣而修六府用八政貴食重榖其所崇者非以瑞也況時和嵗豐而今重以瑞告是乃天地侈兹靈貺昭示兆人如榖闗元山之産有國者視之宜有加焉昔天降嘉種於后稷而生民之詩作唐叔得禾獻於天子而嘉禾之書旅草野之臣懼無以鋪揚國家盛美如詩書所載竊感父老之言不勝畎畆之忠謹拜手稽首以獻頌不足薦於登歌庶或采而被之民俗亦康衢擊壤之遺音云爾頌曰

天降嘉種烝民乃粒著自六府滋布九域大江以南淛為奥區賦税所出厥田孔腴接畛百萬土膏殫發汙邪宜稻日茂如摳有芃者苗一本而敷紛其百穗盈仞之餘潤濯醴泉秀疏瑞日既堅且好既穎且栗季穉來告來諗厥故耆艾驚嗟前斯未睹傾郛闐野聚觀竊咏相畆攸存農夫之慶嗟時農夫東作是勤我播我耰我耔我耘驅我蟊螣媷我稂莠惡知其他而畀斯祐人亦有言靡不有自和氣致祥乖則致異孰叅爕理孰秉經綸埀休錫羨自我相臣相臣曰否惟聖天子天子臨御克任克使大夫卿士雝雝濟濟左右克讓共期于治薦兹馨香不大聲色昭格泰貝渾淪密勿上帝降監率育元元時雨時暘時燠時寒風亦時若嵗迄用康坤元富植媪靈効祥景星慶雲非瑞之大白狼朱鴈乃其小者善政養民稼穡惟寳惟寳之瑞終羨且好嘉禾既旅皇徳彌宣致此不易保之惟艱昔在成王輔惟周公受天之賜不有于躬曰敬曰戒王心罔懈靡驕靡吝惟公履慎漸仁摩義教以化之制禮作樂範而陶之明明我朝監兹勿渝小臣作頌徴在詩書

瑞竹賛(并序)

上人仁公居智者之明年得瑞竹於山中命工即雷音堂之南植之一本雙榦其髙不過數尺而雲儀雪操離立對聳翛然君子之風上人乞余賛余笑曰上人視天下一切物無所好也何取於是乎而以余言為也按戴氏譜凡竹之别類六十有一而瑞竹不常有也由其不常有故人異之人異之則不謂之瑞不可也古者王政昇平則福草生於廟賢不肖位不相踰則平露生於庭余不復見而於上人獲是竹觀之亦豈有致之者乎然非有也吾聞懐盛徳其心潛天而天潛地而地雖有鬼神莫測其際故能無迎也無将也無為而無不為無感而無不感無不感而無不應動者有知而自化之植者無知而自生之有知無知生生化化皆吾性中物爾果何取於是乎此上人之所以寓意也乃為之賛曰

有籊者植在堂之下髙節對聳其美無度泠然清風載沐甘雨惟是徳人永保貞固

文官花贊

草木之植鍾美於天地著見於古今者其品多矣大率以不恒有為瑞以不多得為貴華平賔連紫脱濶閲國家之瑞也曠代始有之揚之瓊花潤之玉蕊天下之美也豈世所多得哉物皆然今鎮江其地即潤也范氏世居之為望族有花曰文官先世所植也自呉中富人及京洛公卿之家斥苑囿飾亭館競一花一卉之竒以夸示世俗極游觀之娯者往往求若是花蔑乎未有聞也當唐之世惟學士院有之其曰文官意亦以是耶范氏世業儒以詩書起家為令宰任司臬者衣冠相望於宋元二百年之間其於是花亦有不期而符者邪天地生物自形而色白者不能以為緋碧者不能以為紫今以一植而具有其美一日而遞為之變其得於造化之妙非人力能致之唐人以戎王子為異花若文官乃異花也夫以造化所鍾之異天下不多得之物而又植於衣冠之族又有名公卿如辛幼安者本其所自而書之製為樂府以歌之雖謂之美瑞可也而曾不厠於瓊花玉蕊之列者葢范氏故閥閲也其花先世所植手澤也非若蕃釐招隱老佛之宫瓊花玉蕊人得趨而見之使人得而見之有力者將取而去之矣則范氏珍之宜至而傳之不廣也天下之物負其所有不自見於世者皆是類也余老矣於世無所好顧以平生不知有此花一旦聞之可為寡陋之歎不能無幼安豪發之情焉乃述其事以貽其後人從而為之贊曰

泰圜委和嘉植挺生抱素含貞揚采代榮如彼命服品秩有章下民所望君子之光我徴前聞厥類匪一瑞木四照神芝五色不貴異物邁種厥徳于古有訓君子是式

南極老人贊

猗若老人成象在天食氣之母居物之先樂有夀考得之自然申錫下土何千百年

怡顔齋銘

衢之超化寺昔紫陽朱子東萊吕子嘗寓焉寺故有雲山閣有怡顔亭兵興以來悉廢為郡城漫不復識矣惟朱子所書亭匾石刻余於祝仲文家見之仲文有吏能退居委巷誦習猶諸生也遂名其齋曰怡顔以余嘗事二子之學來徴言乃為之銘曰

萬物芸芸孰怡爾顔人之感召日尋乎前茍物於物與物俱遷不物於物宅心孔淵内欲不萌外不能干以一觀萬參彼兩間流峙動靜匪山則川飛躍上下匪魚則鳶春木既榮冬卉亦妍化育流行精賾具宣乾確坤隤形附象懸凡厥有生靡不可觀皆吾之與靡不可歡惟不梏于私乃樂其天

處約齋銘

郡諸生徐吉從師受業所處甚約也既名其軒乞余銘之

惟士尚志必慎厥守處約非難固窮在久賦命在天靡不有定富不可求貧亦何病鶉衣百結華於黼黻陋巷一簞甘於鼎食相古哲人何樂於兹爰有良貴亶其不貲茍見其大我心則泰外物細故曽何芥蔕我約非約其獲孔阜其畜孔厚徳音斯溥尺蠖之伸貴乎能屈鴆毒之懐寜不可惕我告爾吉盍忍爾性道貴責成養當聴命先民之言罔或弗敬

敬身齋銘

池氏居永康之荆洲莘仲即其居而闢室焉曰敬身徴銘於媯仲子仲子曰莘仲其知本乎道無往而不在君子無往而不敬何獨吾身為然乎葢三極之道人參其間大之為天地幽之為鬼神夥之為萬物萬事其理有一不備於我乎能敬其身則将無不敬矣敬身有道心為之宰存心有道一為之主彼靜而固動而梏者俱失之矣莘仲其慎持之吾將以觀徳焉乃銘曰

繄厥生參天地彼睢盱何藐爾六鑿披七情熾遞感忽疇克制返諸躬道孔邇惟天君實司契正爾容定爾志儼若思肅如祭慎爾獨恪爾事貫動靜合内外貞夫一斯為貴純不已聖可企赫有臨惕無怠

無逸齋銘

浦陽鄭仲舒名其齋曰無逸志為學也其友胡翰銘以朂之曰

書言無逸稼穡孔艱念我學徒遑集于安上帝降衷有赫其命其命有赫日罔弗競曰明曰誠終始是資惟敬惟義内外不違毋謂跛鼈弗如良驥茍力於行千里可至逮其無息與聖合徳與聖合徳與天為一道豈逺而厥幾孔微心焉一肆即汝自棄彼月而邁此日而征無或爾優游荏苒百齡

漢榱題硏銘

有漢榱題其篆曰長樂未央髙帝時陶旊物也僧用中作硯金華胡翰銘曰

天埀範地合質圜覆九重遺者一于以用之懿文徳漢鼎可移兹不泐

居易齋箴

魯氏子濬文常山之秀也嘗即山中闢齋曰居易而力學焉今将適京師來諗於余大懼替厥服余聞諸易素履之往獨行願也茍行其願進退不渝也箴曰

大道易易其平如砥人具是臻亦具是履相彼小人胡昧厥理舎其康莊自投偏陂抵巇為髙入坎不止惟兹君子宅心孔夷安吾之素適分之宜與時屈伸以範驅馳君子居易小人去之天畀有生夫豈逺而徇義則公徇利則私辨之不早顛具逐迷朂哉君子尚慎厥幾

尚節齋箴

余友徐則常名其齋曰尚節将隱居以求志也請箴於余久而未之措焉今以病稍間乃為之箴曰

四時之序節以成嵗萬物之理節以成禮非有資於差品乃自然之裁制何人生之多欲忘吾性之所貴利不盈於錐刀訹之而心醉勢不重於丘山臨之而魄裭如梟如獍如狐如鼠合朋為同恬不為異盍不觀夫澤上之水乎滿則溢節則止而況人欲之横甚於倒海不有砥柱何以見夫君子人皆琭琭已獨珞珞人皆諾諾已獨諤諤是猶未也將求其至焉易貴甘節其次安節其次苦節甘節者顔淵曽參是已露肘而商歌瓢飲而自樂安節者晏嬰原憲是已貴而能儉貧而不病苦節者黔婁之属是已困而不返死而無悔者也子將何居以苦則不可貞以安則未能企合亦曰尚而已尚也者非矯也樹不拔之操厲匪石之志不顧人之毁譽存吾義而已毋行乎怪不安其素毋習乎狷不知其固毋恃其不折過於戾契毋信其不湼流於汙閼子其慎之是亦可矣抑有大者焉易本無體神亦無方恒則有往節用有亨隂陽相錯變化縱横晦明相禪通塞往還故釣渭之叟起而興周耕莘之夫舉而佐殷傅説棄版築而為相膠鬲舎魚鹽而得君功存乎社稷澤被乎生民不知一介而輕天下常以萬物而同吾身此非吾之所尚者乎非聖智其能乎是逹節也子其識之

嚴氏子字辭

男子冠而字禮也未冠而字者禮之變也父母欲其蚤知而夙成也嚴侯之四子皆幼既字而告之又請於余意猶古也古者字有辭禮變而辭不可廢也乃為之辭曰

鼎也和不和無以調吾味其失也戾恭也敬不敬無以直吾内其失也偽雄也權不權無以行吾義其失也蔽溥也周不周無以廣吾惠其失也比惟周也得仁之用權也持義之制敬也存禮之本和也適樂之趣仁義禮樂斯罔不備告爾余言暨爾父之志尚篤於爾躬毋徒善其名字也

禇士文字說跋

錢塘禇士文以字行以善篆稱縉紳間或即其字而書之而告之士文佩之以求益焉余以為天地變化凡成形成象者皆文也日月之運行山川之流峙其光華精潤之發孰加焉其在於人則父子之親君臣之義夫婦之别長幼之序朋友之信是之謂人文焉堯舜之治化所以成乎此也孔孟之道徳所以得乎此也故文之至者稱堯舜孔孟彼以言語字畫為工者殆其次也今世俗之人往往索余於文字之間余恒患之故余不敢以篆隷之工為盡士文之能盍亦歛其華而求其志者焉天下之文不在於子則在余矣

歐陽文忠公急就章跋

文忠公在史館日朝廷大制作皆出其筆而餘力顧有及於小學家之流其文葢本漢黄門令史游而稍變其體昔游倣凡将為急就篇未叙長安涇渭(闕)術後人増以齊國山陽二章意公取州名裒次者亦縁此也公之手澤散在人間往往獲見於兵火之餘皆行書片紙未有若此之凝重茂美終巻無一字茍者自當與其文共傳為世所寳也今上人賢公以為草堂所蓄舊物不欲輒出示人吾恐非文忠之意故常欲取皇象鍾繇王羲之所書漢急就章與此合為一巻模而刋之備小學一家以廣其傳云

朱文公書虞帝廟樂歌跋

桂林有虞帝廟在虞山之下皇潭之上宋淳熈初張宣公典郡因而新之朱文公記於石樂歌二章則其所系之辭也九年文公過常山書贈吕子約子約成公母弟也時佐治於衢故人傾葢酒酣意適洒然見之翰墨間宋以來二百年矣葢王氏之先得之清江時氏而時氏得之吕氏者魯公之孫葯至今寳藏惟謹余幼讀金吉父濂洛風雅即熟是辭今復於王氏見公遺墨惟帝有虞氏徳侔覆載雖古先記禮者不足以知之惟公歌咏之間抑揚曲折辭不費而意已獨至矣世之纂述者宜表而出之以備公續騷之辭豈在鞠歌行下哉洪武七年夏六月跋

宗忠簡公告身跋

忠簡公以宣和四年差監鎮江都酒務告命之下太宰王黼首署焉黼於是即拜太師與蔡攸童貫圗任國事北啟邊釁内小人而外君子宋運方否之時也汴京既陷王業偏安於江表百五十年之間朝廷人才之用舎往往如之宋氏之不競誰執其咎哉

鄭北山復官誥跋

鄭公愍之以紹興二年進士授文林郎累官中奉大夫資政殿學士宣撫四川横罹誣構卒於封州卒復二年(闕)此誥是也淳熈元年贈光祿大夫則明堂大禮(闕)心所及也公之直言勁氣見於立朝之初宏謀盛烈著於治蜀之日而威名暴於天下强敵悍将逺近慴服固一代之偉人也其受知髙宗雖出奸檜之薦而未嘗茍為檜用檜主和議而公抗論未嘗主之檜喻蜀輸金而公以備邊未嘗從之檜欲歸金降人而公慮其為變卒誅斬之以是忤檜擠之死地終始大節炳如也載筆之士類能傳誦獨公平生為學所以探隂陽之賾極幽明之故不以進退死生累其心貫天人而一之者則槩未之察焉公在封六年其著書有曰易窺餘者翰獲於公八世孫謐伏而讀之竊意公俊偉之績磊落之節由其得於聖賢潔静精微之學者有以發之也而翰又何足以窺之姑識巻末以俟知者

劉公亮告命跋

父以子貴而贈爵後世之禮也葢有天下者推禮追王之意以及其臣子所以為勸也猶古之義也劉氏在宋其事不見於史非此告豈知其名爵之為太中為中奉哉昔王昭逺能藏其先四世告命君子稱之則此亦未可以彌文論矣

范賢良帖跋

范公茂明世家香溪當宋中棄衣冠而任者彬彬一門之内公舉制科不就而此書則遺其姪元問者葢元卿以下輩也余觀元卿類次公集知其平日所守純一篤實不以朝廷之利祿為可慕公卿之薦引為可階其於聖賢之學如饑渴焉嘗曰學者覺也心且不存何覺之有又曰上智之學徳性是尊無視無聴昭然者存其言超然自得不但心箴為可取也乾道以前乃有斯人乎豈非特立有志之士哉昔陳巖肖稱公危坐一室敗帷故器人所不堪而神宇泰然終日與之對無一言及世間事今即其心畫言論之存者想其人於二百年之上為何如也君子於此其亦可以興起也夫

宋吏部侍郎朱仲文奏槀跋

朱氏自晉蒲墟令汎始家於婺四明居士元翰其後也紹興間居士嘗獻賦行在為人卓犖不羈今巻中雜咏遺言則乾道二年所書慨念古今雖在畎畆意氣躍躍飛動使見於用宜何如哉吏部侍郎仲文其諸孫行也仲文號守軒方幼時居士即竒之紹興四年及第陳亮榜第二人奏槀十事則開禧四年公在諌垣所擬指陳時弊議論剴切雖忤權倖不失為社稷計矣余觀二公(闕)遺墨因念宋南渡以來大義不伸大業不復紹興三十(闕)乃欲於開禧之際(闕)有(闕)之勢而不察宋無可戰之(闕)守軒以(闕)不(闕)實不覈慺慺言之廷議北伐獨力爭之居士之才不見於用守軒用而中遭貶斥不盡其才推其志皆可尚也守軒嘗學於東萊先生與孔山喬夀朋為同門紹興廷對又為同年其後夀朋當朝言事與守軒所見大畧亦同夀朋言具宋史而守軒行事世多不傳此巻則其四世孫了菴所藏以遺行之者屢更兵火行之護之如拱璧凡了菴一時諸老淮隂龔聖予粤人謝臯羽同郡胡汲仲往來詩簡至今嗣守不墜使予閲之益知髙山之可仰而慨喬木之不存識之末巻以見人才之進退盛衰世道之升降係焉

文與可萬竹圗跋

與可在宋為良二千石蘇文忠公從表兄弟也平生知其為人之賢文藝之妙者世莫若公嘗謂與可所畫偃竹雖數尺而有萬尺之勢今以是圗觀之猶不滿數尺而烟容雨態縱横掩冉漫若千畆萬个近在人目無不可愛葢墨竹以小為難而多者愈難欲振筆直遂如公所謂兎起鶻落殆未見其可也否則滯而不化亦何取焉惟與可能臻其妙而文忠之言當觸類而悟也

王右軍書東方朔贊跋

東方朔贊與黄庭經皆永和十二年五月所書右軍一時之筆各自為體不同流傳至今求如此本者甚不多得雖紙墨剝落隱然具有當時瑰琦之意豈惟右軍書法之妙矯若驚鴻者於此見之而唐人模勒之工亦未易以刻鵠議焉晉仲(闕)庭(闕)從事臨(闕)以王敬仲自居當官奴之得樂毅論可也

懐素墨蹟跋

張長史觀舞劍器藏真見山雲随風二人遂擅書法之妙逺軼千載矣(闕)及人得永(闕)及見焉世之師心而不師古者何足以知之臨川蔡君謨定此三十字為藏真書非長史也余聞藏真以狂自任長史以顛著稱正相類耳想其人而觀其書使人意氣飛動時又雨雪晉仲請識其後以為山中珍玩是嵗洪武癸丑十二月十有二日也

米南宫書蘭亭禊帖跋

米南宫論蘭亭禊帖毫髪無遺至其所自書乃縱横若此蓋出入規矩晚年筆也南宫嘗稱善書得一筆已獨有四面故其對帖臨倣者與真無辨而任意揮洒者入妙自得人鮮及焉余昔見黄文獻公恨不及以此質之姑識於公手跋之後

胡石塘與王子智書跋

石塘先生以前代儒宗折節下士交一郡吏貸粟周人急兩致書焉曽不以為凂而盛稱其賢則子智之為人果可以文墨吏目之哉葢有守有為不幸而為吏也雖為吏而無愧於天下之士其義可尚也由是先生尚之亦義也先生之雅操與文章並著於世孰取而孰予哉舒閬風石塘行所謂吉人廉士遺我五斗赤受而哺之無愧色者其言雖為張瑄發可見其於子智不茍也子智老於郡邑有先生以為知已而又有希彦稱其家兒其所託者逺矣

北山紀游總錄跋

山川能説登髙能賦可以為大夫余聞諸古而於此巻見之矣自至正庚戌以來巻中作者由侍講黄公倡之而司理葉公吏部呉公長史張公繼之又其後而待制栁公太常胡公立夫呉公之詩附焉數公同出吾郡多擅名當世髙文典册施之朝廷者足為邦家之光幽懐雅韻託諸老佛之徒者足為山川之壯豈多得哉余嘗承下風往來周旋其間顧不獲與諸生從杖履之後山空谷寂未嘗不三復而為之憮然儒墨異道出入殊趨呉公既以之興懐況死生之際幽明永隔黄公又安得不増悼邪未及百年變故倐忽在昔已然而今為何如也吾意扶輿清淑之所鍾偉乎其不可遏豈遂已邪比居長山之下嘗欲執牛尾歌之以遲失若人焉今存禮不以衰老棄余將入京而過余衡門留之不果攝衣率諸生陟潛岳而登其冡頂余力躋僅能及之極覽無際追念往躅雖瞠乎其後而亦蛩然其音者也書以識之庶他日冠葢咸萃殫其餘年以尋劉孝標王子文山中故事

蘇平仲瞽言後跋

右瞽言若干篇空同子之所作也空同子習於六藝之學天子選為太學正居太學六年諸生從之授經皆曰空同子誠吾師也東西行者至京師欲求當世文章必於其門京師之學士大夫亦多推之皆曰空同子吾畏友也而空同子退然若不及人視之呫畢一儒者耳得告而歸金華奉其父母處其兄弟之間愉愉然間讀書為文矻矻如也余於是得其瞽言讀之託物以造端比事以寓意縁情以見義明於國家之體達於人情之變如鉤探物連牽不絶其出不窮原其敝之所始要其勢之所必至戚戚然思以杜之拯之將以上承天子聖化而措之乎太平之治余乃歎曰美哉乎空同子也人之所不及知者余知之矣單襄公曰忠文之實也知文之輿也仁文之愛也義文之制也瞽言者本乎仁發乎義有進戒之忠有慮逺之智非若世之鬱悒悲憤不平而鳴者比也葢其先世之遺風於是而存焉若昔長公少公之事宋知無不言言必中天下之過空同子似之矣蘇氏之秀豈惟在廷哉惜不令黄魯直見之而余深為之擊節云

劉養浩鐃歌鼓吹曲後跋

右皇明鐃歌鼔吹曲十有二篇烏傷劉剛之所作也剛受學於前翰林學士潛溪宋先生先生博學能古文辭嘗叙述宋太祖太宗功業之盛為宋鐃歌傳誦搢紳間以為度越姜夔可追比唐栁子厚今剛此歌篇次體製皆承子厚之舊而才氣横發音節鏗鍧則得之潛溪又將追踵其武而駸駸其前矣昔潛溪在前元時去宋頗逺其言宋事皆徴諸史傳所載若剛也生際聖朝躬涉干戈之亂登於大猷故凡天運神斷指授諸将掃除羣雄合天下而為一者非若史傳所聞十年之間皆剛與余所親見也顧余老矣無以模冩萬一扵是得剛所作令童子誦之而余聴之洸洸乎如在短簫鐃鼓間不知其為衰颯也

童中洲和陶詩後跋

陶徴士之髙節非晉宋人比也讀其詩者未嘗不悠然想見其蕭散沖澹之趣故世慕之如韋應物之擬作蘇子瞻之和篇徃往不絶余意欲與之角顧縻於世之塵鞅敝於末習之襞積未能脱去今中洲是集何其駸駸逼人若是哉蓋兼取二家而寤寐乎柴桑栗里之間者可謂好之篤而思之精矣其有不合於古者乎抑古之比興非以能言為妙以不能不言者之為妙也此所謂發乎情也大音在天地流被萬物前者唱于後者唱喁果孰使之中洲之發乎情者亦將若是乎雖尚友千載可也葛天氏之民歟無懐氏之民歟其尚為我補諸牛尾之歌吾固将擊壤而和之矣獨不知聴之者其誰哉

李伯時臨韓幹十八馬圗跋

龍眠居士博學精識尤刻意繪事取法顧陸諸家下及韓幹靡不該焉幹作十八馬圖坡翁賦詩當時目爲韓生之馬蘇子之詩為世兩絶矣安知居士所作有如此者令人見之便如秦川沙苑間意躍躍然世稱居士之精緻可學惟踈簡處工不能近余觀於此始知之方駕唐人正恐未能或之先也

王子端書服胡麻賦跋

右服胡麻賦蘇文忠公所作黄華山主王子端之所書也子端在金源事章宗為翰林修撰是時金有國已久士大夫舎干戈從事翰墨之間如党竹溪趙黄山諸人各擅所長以名家子端行草則取法黄山能變而之古者也余往在燕都嘗於市上購得子端過蟠桃山和二兄詩二首辭翰皆非近世人可比遭值戊戌兵燹之變散逸不存意猶惜之及來太末復於民家見此巻楮墨零落幸而存耳意欲售人而人不知其可貴獨余寓目之頃如睹舊物然亦不復求之今乃歸於吾鄉人任氏巻後有元遺山題識以淵珠膏火之喻為不可曉蓋金人傳冩誤以珠在淵作在淵珠也獨未審膏火所喻昔朱子嘗取文忠此賦以續騷余不復論尚論子端書法氣韻似米南宫妙處不減晉人自明昌距今埀二百年當土宇分合之後寥寥不可多得矣雖有拱璧寜能過之

書賈節婦傳後

天下兵興士大夫能死事者鮮矣而況鄙夫賤人乎是固難也鄙夫賤人能死事者鮮矣而況婦人女子乎是尤難也至元初翔兵渡江巴陵有韓希孟者魏公七世孫賈瓊之妻也嘗為軍帥得之義不辱赴江水而死既死人於衣帶中得其帛書有借此清江水葬我全首領之語又云皇天如有知許我血靣請又云願魂化精衛填海使成嶺其言感慨激切毅然有烈丈夫之風郝公伯常賦詩以道其事惜世少有知者今賈氏婦之死殆有類焉而余采之民間其潔身就死而人不及知者尚多有之嗚呼以天下之至難而婦人女子能之孰謂為士大夫者不能哉生人之類所以不至於澌盡者蓋必與有立也

書王秉彜傳後

士生干戈之(闕)脱於死地不為人俘囚阽於鉄鎻則其身之幸(闕)貴其身不輕用之而又能保其妻孥於流離顛沛之餘守其宗祧以時祭祀則又其家之幸矣今秉彛既兼有之而又能推夫不忍之心釋人於忍者之手其言曰吾力茍可生人雖百凍餒不恤也往來江東西間全活者若而人周急者若而人來吾婺人被其賜者亦如之事具今宋起居所著傳中其為人也賢乎哉昔何蕃居太學六館之士更朱泚之亂不受汙辱有死喪無歸者即身為治喪蕃固賢也非昌黎韓子人孰知之秉彜蕃之鄉人也其用心亦庶幾於蕃者則是傳其可少哉或曰惻隱之心人皆有之非有為而為之也秉彜豈欲持是以受其名哉余聞之心是而益賢之云

書尊生子傳後

余始識尊生子時天下方用武尊生子自越至余見於今曹國李公之門美髯長身望之偉然聴其言洒如也公遇之甚厚留幕府數日輙去余亦領教信安後十餘年復會於金華則尊生子奉朝廷之命同知金華郡事顧不忘疇昔之故以一騎自随過余余視之尊生子且老矣意氣猶擽擽也郡虚長吏尊生子總郡事聴斷民有不直不以繁劇置不問必盡其情重者省遣輕者下屬邑或徴輸不入度其才力約盡程度取辦而胥吏緣(闕)於法不可貸乃痛繩之不貸尊生子務持大體(闕)人以尊生子為長者心竊易之尊生子笑曰今(闕)欲獮薙吾民乎且吾性剛急人言非所恤也其治如故踰年而郡著治績余在信安嵗時(闕)其(闕)不及從鄉人長老樂其有成而尊生子見之獨念其老且衰將以一廛授焉余唯而退固將治装而東聞尊生子已去職矣既去而余徙家里中則尊生子已前没矣今續其傳安得不使余歔欷流涕世豈復有斯人歟古所謂孝友于兄弟克施于政者其尊生子邪余故論著之而或以尊生子之意非子華子稱述之意其不尊生邪抑有由然邪當為而為之者君子謂之義不當得而得之者君子謂之命君子亦安於義命而已尊生子雖亡而有不亡者存焉此其所以為尊生子邪

書劉府君墓銘

余不識劉府君嘗於潛溪宋先生館下見其子剛而獲交焉今剛將入京師持是碣過余山中此何異韓退之誌李翺之祖墓也退之言翺有道而文固於是乎在余於剛望之矣

鄭仲涵像贊

有臞其貌有瑩其神處華腴而不汰侈自得乎一性之真有炳其文有淵其思顧賢達其未逺鋭將探乎千古之秘我懐伊人於焉寓目猶想見韓門之湜藉荀氏之爽淑也

書朱氏家慶圗

浦陽朱仲賢有母髙年九十餘康强無恙仲賢率其母弟日致孝養母弟或不繼則身養之作堂曰菊隱率其弟若子若孫若從子若曾孫嵗時為夀以娯悦之以是聞於邑人傳於京師士大夫言詠以頌其美余友吳廷毅誦之余問仲賢何如人也曰謹愿人也何以為謹愿也曰仲賢嘗吏於邑而今老矣能保其身以至此者豈易矣乎斯其為謹愿也余喜而謂之曰子之言然矣殆未知其所以然也詩曰孝子不匱惟孝則施之四海而皆準仲賢患不能孝養耳茍孝矣則天必佑之故仲賢雖為吏而不辱其身也身不辱矣而又使之多男子也惟孝為然邑人不出乎里知仲賢之孝也故稱之若京師之人可謂逺且衆矣何自而稱之亦惟孝感而已矣豈嘗有私之者乎余與仲賢居同郡相見之日甚少往來邑中不信宿輒又别去所以知仲賢而信廷毅之不我欺者以予觀於仲賢近七十嵗其母九十餘嵗矣以弱冠致養其親亦五十年矣積日以至月積月以至嵗温凊定省之節甘旨滫瀡之奉可勝計乎而今其母色笑在堂洩洩然其兄弟怡怡然而諸孫又詵詵其可喜非孝而能之乎天下之富且貴者多矣有不能一日竭力致養其親者欲如仲賢其可得乎故書之以為人子之勸非溢美云

胡仲子集巻八

●欽定四庫全書

胡仲子集巻九

(明)胡翰

謝翺傳

謝翺字臯羽建寜人也家故贏於財父鑰居喪哀毁人稱其孝宋咸淳初翺試進士不第慨然求諸古以文章名家元兵取宋宋相文天祥亡走江上逾海至閩榭州郡大舉勤王之師翺傾家貲率鄉兵數百人赴難遂參軍事天祥轉戰閩廣至潮陽被執翺匿民間流離久之間行抵勾越勾越多閥閲故大族而王監簿諸人方延致游士日以賦咏相娯樂翺時出所長諸公見者皆自以為不及不知其為天祥客也然終不自明且念久不去人將虞我矣乃去而之越之南鄙依浦陽江方鳳時永康呉思齊亦依鳳居三人無變志又皆髙年遂俱客呉氏里中得其餘日以自適一不問當世事翺嘗上會稽循山左右窺祐思諸陵西走呉會東入鄞過蛟門臨大海所至歔欷流涕晚愛睦州山水浮七里瀨登嚴光釣臺北向舉酒以竹如意擊石歌曰魂歸徠兮何極魂去兮闗水黑化為朱鳥兮有噣焉食歌已失聲哭人莫詰其誰何惟鳳與思齊深悲之初江端友吕居仁朱翌辟地白雲源源故方干所居在釣臺之南翺率其徒游焉願即此為葬地作許劍錄及翺居錢塘病革語其妻劉曰我死必以骨歸方鳳葬我許劍之地鳳聞訃訖如其言鳳字韶卿由太學生授容州教授治毛氏詩陳宜中當國禮下之命其二子大登小登受業焉同郡黄溍栁貫皆出其門好奨拔士有一善未嘗不與之進思齊字子善其學本之外祖陳亮用蔭補官攝嘉興丞數以書干宋臣用事者言賈似道母喪不宜賜鹵簿責文及翁顧忌爭不力猶不爭耳又言御史俞浙以論謝堂去職宰相附貴戚塞言路如朝廷何思齊雖有寒疾耳聾遇事不以勢移不以貧屈自號全歸子云

媯仲子曰翰少客浦陽望仙華寳掌諸山從縉紳學者問翺時事未嘗不喟然為之太息於是訪其論著之文翺有晞髪集鳳有巖南集思齊有全歸集三家者惟翺集備焉其辭隱其指微大要類其行事是時元新有天下士大夫於宋事多諱書之鄞江任士林稱翺善哭如唐衢豈其情哉豈其情哉

趙氏大墓表

洪武元年(闕)月壬午趙氏先世之喪既葬於金華縣慶雲鄉青岡之七星原郡守髙公昇題曰趙氏之大墓其孫古愚於是具其族出世次所以發大而流逺者請識而傳諸子孫初秦悼王在宋為太祖太宗母弟王第四子曰徳雍是為廣陵康簡王康簡生承亮是為樂平忠靖王忠靖生克愉魏國文思公文思生叔茝内殿承制承制(闕)堅(闕)宫使正奉大夫始自汴徙家於衢則建炎再造也今其竁實(闕)居昭穆之首碩人田氏祔焉宫使生常熟縣丞諱公傳娶徐氏卒葬於衢常熟生長溪縣丞諱彦鉷娶徐氏卒葬蘭溪今其竁皆為位而不遷長溪之子遂昌縣令諱(闕)夫居穆之次其配徐氏祔焉遂昌無子以從兄憂夫之子為後諱時堯居昭之次其配徐氏祔焉是為古愚之髙曾祖曽祖有子二人長諱若韶號退藏山人娶陳氏何氏李氏則其大父也次諱若隆娶童氏則從大父也竝各居昭穆之次穆之右則祔以伯父諱嗣淇嗣(闕)者(闕)父諱嗣淵者嗣淵之配張氏如之昭之左則祔以厥考諱嗣(闕)者厥妣葉氏如之考妣之次則古愚之兄古(闕)及其嫂張氏祔焉八世合二十喪皆獲從其窽竁尊尊也親親也所以昭有禮也禮必本其所始所以昭有徳也惟趙氏蟬聨累葉自汴徙衢至長溪丞又徙於蘭溪至退藏公又徙於婺今遂為郡人翰同里閈嘗獲交退藏之門聴其二子之議論未嘗不以前人藁瘞為疚丁時孔艱賫志而沒亦惟後之人亶其圗之故古愚古(闕)古忱篤于孝友不替其父命於十年之後既買地縣北婺女鄉奉以襄事今又改塟兹土克邁前跡是為有合於古者邦墓族葬之義故翰書之非徒示其子孫亦以為邦人

胡義士墓表

永康之魁山有義士焉曰胡君元祚其先建寜人也宋宣和中其逺祖志寜來為邑遂長子孫至今居之邑地西直婺東抵處處阻險而俗獷山谷之間竊發弄兵積為民患及元之季郡邑兵起環處之境皆盜區也戍將石抹升之督兵討之勢猶不戢至正乙未縉雲蒻溪之冦殷氏杜氏啖群兇以利大入剽掠横殺不辜元祚慨然曰吾土皆王民吾雖力不能為國除賊獨忍鄉井罹其毒束手視之邪走白邑令為防禦計散家財集少壮之丁立保伍之法大書其幟為義兵冦偵之不敢輒犯詐遣其徒來降尋乃旁出抄虜擣邑郛焚廬舎會官兵至元祚率衆助討之冦退兵駐邑中頗恣睢元祚扣軍門白主帥出旗樹於鄉約曰敢擾吾民者殺無赦士卒如約而元祚具酒肉禮其至者如初鄉民安堵令嘉其能檄所部團結悉如其法上其名於憲府憲府嘉之署曰義士胡某俾與方允中合而拒賊賊畏之至者不敢越鯉溪而西時太平吕原明軍方岩致書元祚曰東南當賊要衝君以身障之能杜其不至乎曷若去難就易於計萬全也元祚曰吾衆以義合將以排難存鄉里耳委而去之豈吾志邪益厲衆固守聞賊至山砦之民受圍者輒出兵援之嵗丁酉正月賊冦武平合徳元祚大破之逐北數十里二月丙午戰於前倉又破之賊數戰不利明日乃盡勒其衆間道出方岩與吕原明戰巖下吕不利其屬孫伯純歿於陣又明日賊復至與元祚遇於占田元祚盡鋭以戰顧謂允中曰賊衆我寡惟死鬭耳不可退而覆也自辰至午戰不利方允中吕伯川沒於陣元祚自分不獨生戰益力厲聲罵賊不旋踵死之至正十七年二月二十二日也邑令伊蘓岱爾聞其死輒泣曰吾為天子命吏不能羸股肱効尺寸功而元祚起畎畆不費官一粟不取民一錢合鄉兵而贍之屢與賊搏雖斃於蜂蟻之衆不少挫其氣吾屬媿之矣其可使君之志不白於當世乎具疏其事以聞報未下明年王師克婺城永康内附又十有一年朝廷修元史凡忠臣義士於法得立傳余欲取其事載之無以究極其詳又八年余至永康見其子裕問君所以致死裕哀形於色為余言其先人之歿裕不能援而與之俱顧嘗圗其不朽有韓先生循仁之状宋先生濂之銘在余讀而悲其不幸然未嘗不壯其為人當冦發難時巨族寒畯男女扶擕走道上以脱一旦之命不顧宗祏棄骨月者里相比也將吏畫地自守玩愒以養冦畏縮以為持重不能展手足者郡相望也計其人怖死不暇惡肯抗必死之冦以不貲之軀而君亦何樂而為之無乃輕用其身哉天下大義蓋有重於身者人不察也叛逆之冦義所不容也吾討之義不容已也不幸而死固其所也君既死而懐利計私者茍免宜若得志由今視之果能保其祿位乎享其富貴乎就令有之泯焉無聞者多矣若君之所樹立聞其風者莫不惜而慕之大義之在人心如此百世之下有生氣矣君得年四十有八娶章氏繼趙氏子四人趙出也長即裕次禊次祏次禔余既多君之義又愛其子之能孝故撫其大節俾揭而表諸墓亦史氏之遺意云

何遁山墓誌銘

公諱鳳字天儀其先澤州晉城何氏唐會昌間澤州亂何氏南徙析其族辟地衢處婺三州而婺之著籍自淳始歴五代至宋其十一世孫有諱棣者是為公之曾祖其别出之族若殿講文定公基司農卿夢祥參政夢然皆以學術貴顯故棣雖不仕而蔚為聞家棣生■〈火阜〉於公為祖■〈火阜〉生璧於公為考璧娶應氏以淳祐十年生公生二十五年而宋亡元有天下恥於折節當世業醫藥為人治疾不避風雨寒暑治之常若不及無富貴貧賤必具善藥與之或不償其直置之弗較所至人賴其濟元貞初北遊燕趙用薦者授婺州醫學教授轉江西醫學提舉公雖隨牒漫仕意漠如也每風日清美則幅巾藜杖盤桓姻舊間長者事之以禮少者接之以誠陳説前代典故談謔俚俗瞭如阿堵前事文懿許公謙方羈孤時落落不偶在里中時從公游公竒其才館於家以世務機利迷冈他岐固勉以義令求其逺者大者文懿遂決意於學學得其師猶未振也公悉出其家書貸之率鄉人子弟師事之未幾而爭走其門矣夢然以道自任雅尊事公見之必莊聞其言必傾耳以聴公長文懿二十年以定泰二年二月十六日卒於疾文懿哭之盡哀明年天歴改元遂以九月某日卜葬蘭溪州横山下林之原今公之墓有宿草者四十餘年矣天下皆稱文懿之賢而不知世不有郭有道之流為善者何所賴乎故其孫穆以前祭酒許存仁之状來乞銘存仁文懿子也述其先人之言曰吾所以克禔其身克植其家者先生教也嗟乎斯足傳信於君子矣公號遁山美丰姿不事邊幅名卿鉅人見者咸稱曰遁山先生(闕)其下枝(闕)有子曰宗誠曰宗暎曰宗瑞孫曰(闕)次曰穆(闕)即請銘者銘曰

道苦多岐吾何適也雖有鉗且寜弗(闕)也君子之善不必已出也轢軷之助天下莫較其力也

譚榮甫墓誌銘

譚氏之先有國濟南歴城間春秋所書譚子是也譚子國入於楚子孫散居楚地其在湘潭者則自豫章來徙宋吏部侍郎世勣之後也由吏部(闕)顯校尉濟七世矣濟從王師征伐以功授千(闕)蒞官金華致書來告曰濟生十有四年而大父歿踰年而父又歿後十有二年東南兵起吾族存者鮮矣今焉下走幸不隕厥祀聞諸禮云先祖有美而不知是忘其祖也濟惟前人之休是賴敢忘之乎雖薄祜不足以繩祖武敢謂不知乎是用摭其行事圗不朽於子翰惟禮有銘職在子孫合而徴諸人弘至公也不忘其祖重本始也故不敢謝按公諱安榮字榮父生而性慧能(闕)人授以孝經隨口成誦喪父與仲兄偕處從兄(闕)無子公以其子子之内外數百指公以其身(闕)有違言時方承平州郡以權貴相傾有勸公仕者公曰吾非不願也顧有先人之敝廬可以避燥濕薄田可以供祭祀具饘粥讀書教子優游畢嵗良亦足矣終不能與世乾沒以義自守累貲叵計與人交不吝施予人有緩急饑遺以粟喪濟以轊又斥其餘以修川梁除道塗蒙其利者歸徳於公則曰吾要譽邪又謹事浮屠崇塔廟像設為莊麗具或訾之則曰吾求福田邪人聞其風咸知公為長者年七十有四寢疾久不愈顧謂其子自吾感疾明旦且朞矣殆不起乎詰旦果卒公生宋咸淳某年十月四日卒於有元某年正月二十八日後六年乙酉十有一月庚申始從先兆葬於湘潭縣石塘山之原曽祖某祖某湘潭縣丞考義先隱居不仕自號湘潭居士妣劉氏配賀氏公之起家賀氏實佽助之通書算茹素至老年八十有四以至正十年二月一日卒是嵗十有二月某日祔葬子二人長應辰次應璋璋繼従父後女二人適王必大賀世發孫男六人明福玄夀貴某貴即濟曽孫男永齡曽孫女二人濟來金華去家數千百里計其先祖之葬且二十有八年中更兵變者十餘年人民就死赤其族者不可勝計而譚氏之宗祏獲全於土崩瓦裂之中纘有春秋封爵之緒有孫奮其忠勤不失為(闕)國桓桓之虎臣則前人潛徳之光豈不昭乎休哉銘曰

(闕)以行吾義不專乎利安其止足以全吾志不貴(闕)是謂鄉之善士其生也無愧其死也有餘裕矣

蔡基先墓誌銘

諸暨屠先生疏爽好士所與游皆當世名公卿通州大邑賢豪詞翰之流與夫山澤布衣有志無所用而儕於耕牧者非是不屑也嘗為余言其鄉人蔡君基先之賢力學而不干進教行於家而自得於田里有足多者既又曰基先不幸折其左脛雖賢而無所用於世且世方以疾趨佻巧相徴逐孰從而知焉余聞先生言固識之矣常恨不及見其為人數十年來天下履變先生既沒蓋無聞矣於是而得先生之子徴之書為其友蔡權之父請銘發書按狀視之則先生所言基先君也君諱嗣祖字基先自曾大父柏大父行之父遇龍世為諸暨人皆業儒母楊無子君次室吕所出也幼嗜學従鄉先生受業昧爽輒挾册先諸生以徃遇溝瀆左足折其脛由是出入不良於行矣然月朔謁先聖先師雖風雨大寒暑必入學宫無廢禮言當世治忽人物賢否出處得失雖足跡不離戸限問之而必知言之而必當若數計而符節合也所居負陶朱山列蒔花木賔至即流連觴詠以為樂元末兵興召三子語之曰吾讀書嘗有志於時比以疾無能為矣今天下多故吾其休矣汝輩圗之汝樞汝槩宜為余幹蠱汝權宜務學屠先生性吾(闕)方講學薌溪之上汝宜從之君乃即邑之南塘營一(闕)力耕者十餘年兵勢益促未幾而其地悉為屯(闕)挈東西未嘗戚於容及國家洗滌宇内寢就寜謐即欣然擕老幼載圗書返於南塘題其居曰遺安庒(闕)賦詩落之而君亦將足其休焉之志復為太平之民優游乎其間亡何遘疾而卒實洪武四年正月十日距其生之嵗大徳丙午得年六十有六矣娶田氏先君卒繼王氏子三人皆田出即樞槩權也孫二人曰照曰熈方田氏沒時三子請治葬君曰吾以邵子範圍數策之豈久人世者亦将觀化矣汝營菆塗俟吾歸同穴可也後二年果符之又三年權以春秋中(闕)授延安中都縣主簿樞槩咸克家鄉人稱之女一人適(闕)避兵走道中懼不脱虎口投道旁沸釡以死(闕)死之事見元(闕)泯則君之賢不(闕)礪其所(闕)化於(闕)矣權既簿中都以洪武十年丁王氏憂明(闕)有二(闕)申卜地某山之原舉三喪合而窆焉世言越多隱君子微屠先生吾幾失王駘今君已矣考其行事益知先生之言為信又嘉權之孝澂之義皆能成其父之志有交友之道不謝其請也乃論次而為之銘曰

士之致逺以志而奮以學而勝不以疾而廢為吾之性故張籍盲於目不盲於心徐積瞶於聴不瞶於行洵作基先亦孔之聖生克有樹死克有承貽謀自身又何愧乎古之人

韓復陽墓碣

呉郡韓奕既塟其先君之喪於郡支硎山之碧琳原而墓石久未有辭於是乞銘於金華胡翰以疾不能趨拜致書來告曰奕聞之公卿大夫貴而在上其賢可紀人已知之雖歿而自足見於世惟窮而在下有善而人不知知之而傳不逺無以自見於世則於法宜得銘昔朱子有是言而奕之先人不能踐之奕為此懼願先生有以昭之以葢其不孝噫何言之悲也是用叙次其事韓氏系出魏國忠獻王故安陽人以南渡始家於杭旋徙扵蘓髙祖至君遂為蘇人君之曽大父曰某大父曰某而曰某者其考也妣唐氏君諱某字復陽少孤奉母以孝聞於鄉里鄉人以能子稱之力學好古尤精於醫家之説為人治疾由江而達於淮周遊貴人長者之門所全活甚衆所至必求當世人物魁偉特達有才藝者承其下風即庸衆無所取長雖富貴人以富貴視之不屬意也淮隂龔璛遂昌鄭元祐在呉中為士林之望獨折行輩與君欵洽四方來者問呉中士兩人者以君為稱首於是人知君之於醫葢寓也元之始亂張士誠據蘇州恐衆不附大結人心引士類為已用或强起君君固以母老辭母亦遽曰是不可起也藉令富貴如汝家世何訖不就退然以奉親教子為務年五十在母旁依依若孺子居圍城中食飲必適母常愉愉無不堪意疾革囑其子奕曰善事吾母吾負阿婆矣遂以洪武四年某月日卒以是年六月某日葬春秋五十有四娶唐氏先卒子一人女一人女亦先卒子即奕也其孫曰貽君為人性亢而色温見人有善欣喜動眉頰有過則面質之人始若不堪而心卒愧服嘗論醫以為醫之為術與儒者之學皆出古聖人而後世粗工皆庸妄去聖人逺甚以庸妄業聖人之事又不習其書又不資於儒宜其失之者多矣吾所以求賢豪之士意必有隱者焉及君得烏傷朱彦脩所著格致論推本黄帝靈樞素問以為説犁然當於心時彦脩歿已數嵗君乃命奕從其門人盡受其術奕讀書未嘗識余其於不斐之辭何取乎而欲寄重焉余觀君之在呉雖不有位為公卿為大夫其平生砥礪自可為搢紳學者稱道公卿大夫用事者一時若甚炳烈茍怵於利害臨變故俯就折辱身隕名滅雖鄙夫賤人皆得唾詈焉其得失相去為何如也故君子之可貴者甚於爵祿矣奕也何患其不傳哉乃銘曰

有相之術不用於國用之靡疾遭世大擾不屈於暴處之有道孝思孔樂奚不可作返乎玄宅則有子是若

王子智墓誌銘

昔石塘先生胡汲仲好施與而慎許可風烈皦乎當世學者尊而仰之以言語文字借譽為重莫不彬彬可觀然未有如古名節之士者先生既歿余發其遺書得一人焉若王君子智何其見器之深哉方子智署慶元郡吏慶元趙誠之先生故人子也妻女流落先生致書貸子智之俸以周其急先生在呉門豪富人有饋粟三百石者叱而不受其視一郡吏五斗粟為何物顧吾義所在屬子智為之先生嘗謂子智廉潔勇鋭流輩中絶無者也天下不以其言為過而信其人之賢余烏得而沒諸王氏世為處麗水人曾大父師尹宋廸功郎大父日章父英宋鄉貢進士妣趙氏宋瑞州守崇鑣之女君諱臨子智其字也幼讀書即嶷如成人既冠舉教官授慶元象山教諭部使者魯山臧公見而材之不欲置君散地俾吏於温由温調台又調慶元其在台也臨海令李某貪暴威偪其民致死事聞於郡郡將脱之君持不可一繩以法台人為之語曰李木杓乃見王無藥葢疾其掊取而幸其敗也濵海鹽竈戸私貨鹽以厲民民不堪誣以敓傷人命連逮繫獄久之不得其情状吏無以決君謂鹽無榷貨死無屍傷具牘釋之及調慶元屬州奉化有林氏者出賈海上與漕船遇漕船擊而掠之有司逮捕百餘人悉問状杻置獄以强盜傷物主論死會朝廷遣秋官按獄擇君自佐至州按之君謂漕船轉粟京師殺傷人海上而事有起因别無始謀與規財刼盜者有差等矣宜貸死昌國有楮氏者以女贅繆氏子為壻楮氏死其弟誣繆氏子藥之君讞之繆氏固弗藥也不當坐部使者楊某恚曰囚屢更審慮豈皆誤邪君持牘覆白復詰曰此何例邪君曰吏奉活法茍當其可即例也二獄卒如君議郡隷元帥府時首帥瀆貨數撓郡政郡莫之如何君條其不法十事白御史宋公帥聞之致仕而遁兩浙鹽運司嵗調官督課至郡其吏恣横淩轢有司因罔利以為市君又言其不法運使髙公韙之吏以責還後至者戢不敢逞郡賴焉歴三郡於是考滿謁選行省議者以君枉斷妄理事繳駁不叙君辯訴於省于御史退休十有餘年意自適人或語及前故輒曰我命不達耳朝廷之臣必不壊法也已而中書報下事果直銓授龍游縣典史人意君困阨久矣寜無變志君戒其諸子曰我洗手奉公今老矣豈為汝輩變所守邪汝力學足矣龍游衢屬邑衢守馬昻夫召諸邑令議均賦役而龍游之役獨署典史蒞之君曰役之不均吏弄法耳吾黨躬其勞於是吏不得為輕重守念其貧以君年老諷之君曰死貧可也尋感疾且死語家人曰死者必見祖宗不可無禮乃沐浴正衣冠而坐家人扶持之則又曰男子不死於婦人之手汝等宜退遂卧而卒是嵗元統甲戌上距宋咸淳辛未君生之嵗得年六十有四嘗以平反林氏等獄薦升廉訪書吏檄上不報以易經舉進士再試有司不中故雖有志於時謖謖刀筆間脱穎不能以寸輒又■〈士冖田疋,上中中下〉而跋之然未嘗易其廉挫其鋭也以是為汲仲所知終身不踰葢非學所及而得於天性者如此君自號紫芝兩娶趙氏宋吏部尚書立夫之女有子三人長景行次景仁景儀女二人孫男應期應朝二人景行介而甚貧君卒十有九年始克葬又二十有四年以状來請銘其墓在葛翁山王氏先瑩之南其葬以至正十二年十月甲申相其力者呉士弘及弟誾也銘曰

士之立身曰惟名節惟君有行著於困阨為郡之障為縣之幙積勞孔多一命不獲有奮其鋭有耿其潔湼亦不汙摧亦不折與世轇轕之死弗奪匪曰予智法我先哲先哲之言其潛則發君子之澤其逺不竭我為作銘表兹玄宅以告其子孫世其清白

呉季可墓誌銘

呉氏世居棠原曾祖應尚妣張氏祖紹孫妣時氏包氏黄氏考用和妣黄氏皆有善行凡浮屠之居往往割田資之嵗修報祀其故居既遷焚蕩蒙翳髙垣大術猶隱隱為人指目徘徊相顧蓋其起家非一旦僥倖發迹者更宋元數百年子孫至今有餘休焉有元盛時蘭溪以邑升為大州當閩浙之衝使客之往來貢賦之轉輸供億恒仰於州州仰於鄉於是以里之正主之呉氏老人重廉恥壯者懼箠辱公年未冠輒請曰吾職也吾親幸少安即趨至州日與吏相上下吏嘉其能不嚴而趣辦衆目之以為呉氏有子矣安得吾兒如呉氏子乎然公雅不自多見人武斷苛取則曰吾不為也小民忿爭一言折其曲直人人悦服正有不法者聞之竊恧而懼州凡十鄉南鄉之田畆税二升有畸北鄉倍之税入不均而凡征需緣税為多寡益不均公率衆白吏税不均不能一朝更也征需不均更之反掌耳盍揣其本以畆計乎於是有司計畆科征十鄉如一戊戌冬越國胡公兵嚴州東窺蘭溪清野相拒州民不戒而越境就食邏得之以諜當殺公適見之部領問曰此諜乎公曰亦平民耳是何能為不如縱之公遂率以歸全活者數十人既而越國下蘭溪游兵四出居民竄匿公自山趨而下見旗者曰願見總兵安業以給軍餉旗者喜引至轅門越國一見壮其言進而撫之授以大杖署其字杖上命之曰違律暴掠者用此杖之軍旅萬衆紛沓見杖輒惴息去凡姻戚鄰黨之女婦男子被掠而驅匿者盡取以歸家聚而寢食之衆賴以安洪武八年春有詔旨遣貧民無田者至中都鳳陽養之遣之者不以道械繫相疾視皆有難色獨公所遣掉臂走道上公且戒其子宜體上徳意無以私廢義公臨事有為類多如此環境之民倚之為保障晚得目疾年六十有九以洪武九年七月三十日卒於家即以是嵗九月九日葬於其鄉上葉塢公諱緯綺字季可長身而美髯望之嶷如也在羣季中最為有器識始家向(闕)被災即踰山而西度地八石溪據衆源之會泉甘土美建屋數十楹數十年間居積益致其利皆公出獨見為之娶陳氏邑大家婦儀母道聞之有素秉家政綜理皆自已出均一無間公之酬酢世故無内顧之憂此其助也公歿三年夫人時年七十有八言笑自若無疾而卒實洪武十二年五月某日也其葬則以八月八日祔焉子三人曰晉曰謙曰曖晉曖早歿孫男八人曰良曰英曰馬曰斌曰敏曰詠曰■〈日上永下〉曰恭女三人曾孫男四人曰曾曰瑣曰恕曰采女三人公之孫曰英者幼孤恒在公膝下能往來承祖父母意公歿英治家事惟謹尋以事役三年祖母遂歿後歸哭於墓下告於從父謙曰吾祖生不被祿位而流澤在鄉里在子孫宜得銘辭以昭之失今不圗後将何待於是以公從子知濰州事履之狀來請翰固公之里人也而又與履交最久方履在濰州時不逺數千里遺履書曰吾世以儒著籍守先人資産以樹門戸而立身齊家未嘗踰先人一迹今國家署糧長而吾掛名焉懼豪長者好事一旦有連吾老不免耳嗟夫何其憂深思逺也及英以中都之役免歸果符公之言而人益知呉氏善慶之所積於兹較然矣乃銘曰

積善若登莫知其増視其後昆其徴則明惟季可父克謹其承頎然長身玉立端凝剗鄉之敝脱人於兵利而不有聿覩升平居寵惟畏獨秉先幾比爾諸孫言如蓍龜爾孫行矣三年而歸惟公之慶公則弗知我發其潛爾孫之貽著於墓石昭哉孝思

商節婦誄

商先生淵之妻以兵而死於義吾友平仲既為之傳而景濓又哀之以辭皜皜乎白於天下淵也不死其妻矣天下之大義億兆人之所同也而於眇女子見之君子從而與之曰節婦列其事而不原其心則余不可以無言矣節婦之心何心也得之於天而人不與力焉良心也良心也者在臣為忠在子為孝在婦為貞而臣也子也婦也發於其心之所不能已者所謂義也故忠可教孝可訓貞可勸而不能必其果於行惟其不可必奮而為之所以行吾義也故君有不得於臣父有不得於子夫有不得於婦而非教之所能為也百乘不足以為貴萬鍾不足以為富一日不足以為短千嵗不足以為長而於名非有所計也以教為可成名為可榮此君子之論也天下之事出於議擬者患不能致果利害之際一髪不容不幸而動焉其心二矣故天下之士砥志礪行臨事而摧衂者多矣而名節之美著於尺籍編伍之人出於人之所不虞又其著者則窈窕婉孌閨闥之秀而確乎其不可奪毅乎其不可回若節婦者是也方事之殷軍士之所利者貨寳耳女婦耳一旦奄至於邑而淵之家骨肉不暇顧為節婦者逃則不脱止則汙辱遂溺而死固其所也於死而得其死義也自靖而已自靖也者心之所安也節婦亦得其心之所安而已兵興以來吾鄉類是者往往有之呉履之妻死於自溺賈誠之妻死於自溺姜氏之女死於自刎童氏之婦死於自刎張氏之妻若女俱死於自刎此余所知者一日之間死者數人何其烈哉呉之妻謝賈之妻宋猶曰儒者於家有所聞習之有素也若姜氏童氏皆里巷富人非素有聞而積習者猶曰富人知所貴重可也若張氏者家不過編戸業不過牧圉一旦聞難其妻死之其二女死之其幼方笄又刃而死一家死者四人焉吾以是知天理之在人心不可泯彜倫之在天下不可易無貴富貧賤等耳生不愛其身死孰計其名無所為而為之者也自夫人之歿今二十年矣惟宋氏嘗有列其事而見於紀載者他固寥寥然矣余於是取之附著於此其居不同鄉其生不同族其死義之心一也天下之為人臣為人子為士君子者誰獨無是心其可徒歆動於節婦之風哉余雅辱交於淵故著明其義為誄以泄其哀思焉節婦名真張氏與淵皆嵊縣人誄曰

有猗者蘭兮繁霜其悴之有瑳者璊兮烈火其熭之雖則熭之彼則遂之固天也畀之

友琴生朱原良小傳

生以琴為古人性情之所寓視之猶古人何其善取友也大夫無故不徹縣士無故不弛琴瑟茍朝夕御焉由音以得其意由意以得其人雖尚友可也余方索居因生之所友而竊有望洋之思安得神領心會於千載之下耶

胡仲子集巻九

●欽定四庫全書

胡仲子集巻十

(明)胡翰

弔董生文

余自京師南歸次於直沽泝流而達於衡漳過陵州故廣川地也或曰漢江都相董仲舒墓在焉為文弔之其辭曰

出國門以南邁兮渉衡漳而濟舟波流渾其若河兮道既阻而且脩臨廣川之故墟兮曰夫子之首丘望原隰以懐思兮悵欲去而夷猶嗟王風之不競兮人各騖其私智道術裂而民散兮世已久而莫制燕趙固多竒士兮僅有取其忼慨非天降大雅兮繄孰為之表礪聖埀法於春秋兮志雖微而可即士明經以致用兮義非后而不食徴天人以為言兮明災異之所辟引君致之當道兮情眷眷於陛側嘉堯舜而樂三代兮得一士而不能用茍不用其亦已兮國無人而曷重黯質直而見憚兮弘飾詐而取寵用舎倒而莫察兮邪正溷而彌冗騂不中夫犧牲兮執鸞刀而薦犁登褻味以實瓚兮瀝黄流而注兹競刓方以為員兮攦榘矱而去之徒操末以齊本兮引繩墨而止之下皇皇而靡所騁兮上訑訑以為得孰好賢如緇衣兮孰惡惡如巷伯古固難於知人兮詎多欲而不惑庸俟時之見察兮庶師言之允一謂伊尹無以加兮雖管晏弗之企探淵源其尚眇兮又豈游夏之儔類何一低而一昻兮槩未量乎夫子之志曰正誼而明道兮不計功而謀利皦内顧而如斯兮揆王佐亦奚異俾詭遇以獲禽兮固吾心之所羞比栁下之三黜兮由直道以事人百里之飯牛兮豈汙辱而忘身道有時而屈兮亦有時而伸諒天命之未違兮獨奈何乎生民

憫真淑文

何斯世之昧昧兮耿獨抱兹貞淑曰降命之自天兮固眇軀之所服肇兩儀於厥初兮恒正位而並育矧夫人之伉儷兮豈云疏而異族昔結髪以承歡兮將偕老以為期忽惡笄之在首兮遂中道而棄之惟國有大事兮莫大於征伐之師既北面以奉命兮願委質以驅馳冒白刃以爭先兮懼不得其所死茍死弗慊於素兮又安足以痛毁相女婦之従夫兮醮一齊而不再力莫拯君之阽危兮雖獨生其何待孫神之戍夏兮陳迎翣而捐軀髙叡之喪趙兮秦瞑目而與俱卓怒行其威教兮皇甫繫而猶詬李斷臂於逆旅兮負凝骸以貽後諒風猷之一致兮曠年嵗而不可衊襲芳菲以紉蘭兮又佩之以雙玦仰三辰之在天兮心炯焉其昭晰即所安而自得兮吾竊哀丈夫之非烈

東征詩(有序)

淛東行中書右丞李公以親賢之重總制軍民輯寜金華嚴陵信安括蒼廣信諸暨五郡一州之地諸暨城小而偪於張虜雖以重兵鎮之虜猶數犯境上今年春遂大率其屬入冦邊吏告警公合將士由嚴陵馳援距諸暨新城十里曰龍潭據其地與冦相持明日冦以我師新集空壁豕突而前公望見即下令曰彼衆我寡惟効死斬擊耳毋掠人馬貪而失利又仰而祝曰願天佑社稷微臣不敢愛其生以縱敵於是將士皆奮公策馬陷其中堅手槍斃數人左右縱擊遇者靡地躪而殲之流血膏野斃者萬餘人逐北虜其驍將百數十人凱旋之日上功幕府公推兩指揮羣帥之力居多天子嘉念之賜予甚渥昔南仲召虎左右王室戡除冦戎詩人歌之不以二人克專勤勞顧乃歸美天子之命稱誦四方之平今日之事惟授任得人以故公與將士茂建厥績天下聞者皆知我師之罔敵舉羣雄而脱其距角合海内而登於大一統之治昭哉徴乎其在兹矣不可喑無紀述廼叙而賦之以脩凱奏焉詩曰

天造草昧篤生真主暨厥良弼大啟土宇自淛之東郡邑棋布阻山帶川樹屏為固與敵相制邦之門戸匪親與賢疇克畀付桓桓我公兩有文武龍節虎符來自王所坐總省轄出奠邦土于宣于蕃孰敢余侮蠢爾張孽竊活鼎釡以其螳臂抗我戎輅嵗直乙巳中繩建斗大裒厥兇罙入我阻偪我新城揺我黎庶勢如累卵岌其可怖邊吏驚告公起馳赴軍于龍潭柵其髙阜轅門方樹士食未饇冦偵我勞謂可拾取蝟興蜂午鼎來縱横深絶其澗髙馮其陵有輕我心不知我勁我用大奮奮其忠貞師直為壮彼則何名以少擊衆在古可徴爰令衆旅告厥神明願天保佑爾衆欽承毋利虜獲不竭股肱望其前鋒公則是膺挺身躍馬其揚如鷹如鷹如虎其徒烝烝如雷如霆孰震弗崩束戈就殞投刃乞生倐■〈氵日申〉紛紜席巻而平流血殷野横尸一成匪曰嗜殺亦豈窮兵冦來授首惟惡是懲既懲其惡亦罔不矜亦莫不寜天開日明衿甲旋斾肅肅其征椎牛饗士獻俘于廷皇心允懌是用大賚公走入覲稽首拜錫明明我皇制勝萬里師力臣武悉任指使滄海波平金微道啟防風不朝塗山用入恵廸有慶從逆自殪公昔受鉞志在敵愾繼今以往尚罔或怠不怠不亟公心抑抑下民是依庶士是式為邦柱石以殿皇國皇國既平四夷既率公之孫子與國罔極

招鶴辭

世言鳥之夀者必曰鶴禀氣最清恒游於陽逺可千嵗誠羽族之宗長仙人之控馭也余家二鶴其一縞而緇赬頰而頂不丹與相鶴經言不類雅善舞其一丹頂青趾羽毛姢姢甚净潔方效舞而斃余憫之將世所謂夀者非邪抑乘剛風駕飛仙下上於玄間固不得而知也乃招之辭曰

鶴之去兮下土方橧不可巢兮悵孰與之翺翔三桑無枝兮望蒼門而未陽西母折勝兮恐鄧林之不芳鴟厲吻而嘯號兮鶝銜矢以為長仁鳥髙逝兮杳莫聞其歸昌牛哀化而為虎兮雖含靈而無良莽蓁蓁而阹迾兮括隱隱而機張疇復殪彼■〈豸契〉貐兮驅百怪以伏藏鶴之去兮海是泊浟湙無垠兮深入冥漠天呉九首兮仡立而可愕海童之么麽兮又唏而相薄歸墟合夫尾閭兮三神峙而參錯何飛廉之弗戒兮舟欲進而忽却抶象而駕蛖魚兮將往來以乘蹻觀蕩蕩於天外兮求地軸之所託懼鰲力之不任兮玄黄雜而揮霍鶴之翔無逺遥大圜於穆兮上積清寥澹至人之無為兮與清光以遊遨騁騏驥於天路兮左玉女而右松喬齊騫騰於風背兮吹參差之洞簫恍出有而入無兮非世俗之所服憑髙雲以結思兮極勞心之悽惻昔余覽夫幽經兮嘉金行之肖儀曰吐故而納新兮嵗千祀以為期朝澡神於秋水兮夕申警乎湛露曽日月之幾何兮忽溷澖而莫之主仙既不可睹兮彼又得而馭之世不可以容穟兮将羽化而去之萬類之芸芸兮何有於定姿曶神竒而馮生兮鯈臭腐以焉歸鳶何飛而戾天兮魚何躍而在沼鳳何覽而來下兮龍何欲而能擾氣實使之然兮孰觀其徼妙夏蟲之疑冰兮取誚於知道上下為宇兮四表為樊大和訢合兮含生孔蕃曷不古處兮樂全其天麐折足於車子兮徒反袂而泗漣龜曳尾於泥塗兮懼觸罟而造鑽觀既往而知來兮惟委順於陶甄援雅琴以發彈兮聊釋余之中悁亂曰山海浩兮蔽虧城郭繚兮委蛇人民是兮今豈非芝三秀兮可療饑盍歸乎來兮丁令威

白鹿引

士之在公者不欲以簿書刀筆自穢恒曰吾吏隱也號於人而人稱之亦曰彼誠吏隱也有一人焉以刀筆稱論其能則必以為訾已矣求若古人隱於吏者則自京師逹乎郡邑槩未之見焉何其鮮也今年秋余以疾歸畊田里有白鹿生者與余過焉嘗聞鹿千百嵗者始白匡廬衡霍間古仙人乘之以遨遊於金庭不死之鄉安肯屑意人世乎吾懼不足以承左顧生曰子以錙銖富貴茍朝夕之生於岩穴者即仙也邪安土而不詭於人類者非其儔邪則子亦不知道矣余聞而異之留與之處投袂而去他日問諸其友則曰此武城周生也生客廣陵辟地東南雖阨甚不戚貴人聞者辟以自佐即不拒趨事襜襜然未嘗職吏牘或以吏訾之即笑視曰是刀筆者何負於人獨白鹿生非吏邪其為人如此雖其友亦莫盡知之古所謂依隱以玩世者其生也哉葢學老子者乃賦白鹿之引歌以招之云

鹿之呦呦兮彼姝者子非仙之儔兮尚何求兮鹿之伎伎兮彼姝者子世莫係累兮是以從吾志兮大車連駟吾不知所税兮

少梅賦

少梅者以其抽毫象物託意於梅而命之也余為之賦則屈子所謂置以為像者云

夫何一嘉植兮忽肖儀而孰主觧余衣以盤薄兮馳余思乎瑶之圃若有人兮獨立乎千古冰為魂兮玉雪其度澹遺世以逍遥兮負姱節而不可拔恍頩然而一見兮若經年之逺别散縞衣於空明兮駕飛龍以超忽情惝怳以揺曳兮氣漫汗而揮霍歘雲蒸而飈厲兮紛又繼之雨雹撫陽閼與喬如兮齊造化於一指驚建木之既椔兮眷瑶華其何異靚■〈女便〉姢而淩波兮浩綽約乎崇阿向北風而含韻兮承南服之沖和春渺渺兮何其望美人兮天一涯折芳馨兮延佇将以遺兮所思大化不停兮細入無垠髙下散殊兮其機孔神服貞白以自嘉兮今胡為此滋垢也豈隨時而變化兮懼夫人之逐臭也豫章不辨兮樗中繩墨棄厥箘簵兮矢蓬以為直憫衆芳之蕪穢兮天肅殺以戒寒竊獨揆其中情兮豈云異夫荃蘭何靈均之好脩兮結珮纕而弗睇吾将歛而就實兮和商鼎以進帝嗚呼朂哉兮保兹令美世莫諒其真兮尚識其似

湘筠辭

湘之山兮西迤湘之水兮東騖何箘簵兮孔多望不極兮湘之浦帝子去兮雲中俾夫人兮延佇曾莫樹兮椒蘭又莫■〈扌監〉兮蘅杜載雨兮載隂滔滔兮誰與渡将以遺兮琅玕抱幽貞兮永固

于蒍于歌

于蒍于歌者唐魯山令元徳秀之所作也開元中車駕東幸徳秀使童男歌於道上帝歎曰賢人之言也而後世無聞焉庸取晉束晢補詩之意為之歌曰

于蒍于道不容車豈不容車戒無虞虎臣執轡無疾徐省方廵守周八區皇不出守民不蘇皇出征皇躬弗寜守以時古有程童何知皇孔明扇巍巍業兢如日之升如月之恒不虧不傾四方觀厥成

風雷引

烈烈兮轟轟為飈兮為霆迅發兮震驚薄太虚兮下上聲謂天懠兮孔仁孰司柄兮赫厥靈民無愕兮載寜威既揚兮沛澤零

長清操

河水之清兮清且漣漪我泳其流兮而源之不知我飲而鑒兮我何求思朂兮朂兮毋揚其波兮毋淈其泥

思沂操

曾氏有居越者睠焉不忘魯之舊鄉余以聖賢之道不下帶而存也作思沂操以廣其志云

沂之水兮泱泱曷不歸乎以浣我裳我思兮孔長沂之水兮湜湜曷不歸兮以沐我徳我思兮心惻沂可思兮亦可泝予鼓而舞兮喟吾之與兮

越水操

越水浟浟兮不可以方舟旋桓有魚兮不可以為鱐九罭寸目兮豈不密且周惟魴及鮪兮竭澤是求有獺有獺兮復跂于洲

長山操

長山之下兮翳翳其木易于原田兮亦有嘉榖孰馮於陵穿余之屋不以我為虞兮反縱爾毒匪兕匪虎兮曾莫我敢逐

瞻彼日矣

此美孝子愛日也孝子有毋眉夀不能已其喜懼之心焉故作是詩以美之

瞻彼日矣嵗月其征言念母矣胡考之寜人各有生匪恤我私母也在堂燕處孔時載省載温載奉甘旨載笑載言載酌之醴以志為養則有多祿如何孝思惟日不足瞻彼日矣迅逾飛翰明登于天忽薄于山言念母矣雖百其年此日不愛後視則愆亦既愛之匪金圭璧一寸之晷天實我錫錫兹難老永有夀考孰慰母心惟忠是蹈在昔張仲厥徳允臧篤斯不忘錫類于家邦

之子于征

此美監(闕)陳生也陳生歸省其母因迎養於京師故朂其行以慰其母心焉之

子于征有楚者衣翼彼北風翩其以歸豈忘在公爰恤爾私惟皇有命來慰母思之子于征言汎其艫明發于越夕濟西吳薄登于畿安車載驅惟皇有命将母來居之子有母令儀有怭養則有祿皇斯爾錫曷以報之顧懐罔極竭爾臣節廼殫子職

新城頟頟

新城頟頟孰究安宅帝綏東人命我邦伯邦伯蒞止作之司轄慎廼夙夜奮其桓撥弓矢斯抗戈鋭孔鑠冦來授首開門可斫新城膴膴疇敢余侮邦伯惟翰遵養其旅野無舉燧田有栖稌偃旗卧鼓不試亦武如彼雷行濡以甘雨民斯樂胥帝靡東顧自東徂西自南徂北芒芒禹迹肇我邦域我民綏矣我公歸矣令聞令望執徳不回受祿不貲公則有之民何貺之薄言酬之惟天子是毗下民是宜

南箕長好風

南箕長好風東畢復好雨隂魄生自西終夕成乖阻悠悠望彼蒼脉脉不得語起坐酌酒漿北斗在庭户

冬日何可愛

冬日何可愛夏日何可畏矯首問義和義和不停轡寒燠相代更天運自有常但惜愛日短不及畏日長

日出照髙樹

日出照髙樹翳翳綠當户端居念友生淹泊何處所西路阻且長東流莽回互豈云阻音容亦乃乏書素懐徳必有隣興言自中古振衣起彳亍見此褐之父

鬱鬱孤生桐

鬱鬱孤生桐託根鄒嶧顛皎皎白素絲出自岱畎間一朝奉庭貢妙合良自然桐以為君琴絲以為君絃中含希世音置君離别筵征馬慘不嘶僕夫跪當前君行千里道豈惜一再彈南風日渺渺清商動山川和者昔已寡聴者今亦難

人生苦偪側

人生苦偪側莫處蠻觸間殺機起不測朝夕相構患尺書下齊城丸土封秦闗用意何嶇﨑舉世尚其賢湯泉自長温蕭丘自長寒天地有至性貧賤吾所安

維南有佳鞠

維南有佳菊風露發清姸離離綠玉樹粲粲黄金錢色含坤裳美質抱日精圎藴靈自女几滋布彌樊川既入神后品還充仙子飡中夀登百嵗上夀延千年千年與百嵗何異瞬息間獨有幽貞節可比金石堅託以奉君子嵗晏期弗諼

擬古

一夕復一夕一朝非一朝昨見春花開忽睹秋葉飄人非金石姿安得長不凋窮年事觚翰駕言逺游遨手提具櫑劍拂拭鸊鵜膏含精變光采上薄青雲霄願君勿棄置佩此長在腰南山有猛虎西江有長蛟斫蛟取猛虎始貴非鉛刀

白馬誰家子翩翩新少年寳帶千金裘鞍埀兩櫜鞬五侯爭馳鞚七族莫比肩來往長楊間捷出飛鳥先朝從羽林獵夜展秦樓筵前楹列庭實中庖具珍鮮趙女舞雙袖呉姬調七絃張急調髙起酒盡意彌堅恨無美人贈中激壮士肝暌離各自愛重來還復然

節節復促促雄鳴雌自續借問此何音有鳥人不畜三文被身體五采爛盈目聲諧九成奏靈出衆羽族自從阿閣傾再改岐山卜千年不來儀四野多■〈卵叚〉贕世徳誠已微天路清且穆願因東南風吹度玉笙曲

長安萬里堠日日送逺行輕車列千駟驃騎懸雙旌西出横門道意氣傾公卿鈹幾夾左右部曲聨若星疾驅呼延塞深入休屠城旄頭無時落邉風旦莫驚單于方力格中帳起心兵刻功燕然石受爵天子廷既獲世間願復埀身後名借問毛錐子區區何足營

梧桐生朝陽不附衆木林上枝拂雲漢下根固重隂嵗久材質古斵為姚氏琴朱絃縆横理加以玉與金徽軫何粲粲清彈揚妙音重華不可見懐思意何深

千里不唾井與君相别難風塵雖異路恒願同悲歡在金莫為玦在玉當為環聨以翠織成宛轉衣帶間相望胡與越寸心良自堅日入已三商憂來翻百端遥遥託清夢不知寒夜闌

日長自愛惜夜長復悽惻人生幾何時少壮已非昔涼風動萬里起念南與北山川路杳杳車馬去不息燕趙髙聲名荆揚壮材力仲尼七十説未遇身削跡為雲不上天焉能雨八極

昔聞崐山禾結實大如黍一食能療饑再餐可輕舉太和溢肌髪含真逐仙侣左盻東華君右招西王母蒼籙手共開金册笑相旅后皇降嘉種寜遣同宿莽杲杲晨出日祁祁載隂雨煦被非一朝長此千萬古

飲酒須飲醇結交須結真貌合不足貴言合寜可珍長安桃李樹家家是陽春常時握手者孰是同心人呉中有雙劍一奉洛陽賔精靈颯以合萬里情相親

示順生

去日不可追來日猶可期朝采六藝英夕玩忘其疲海是衆水積聖亦途人為挾册自有得焉用比臯夔

明招山中人髙義無等倫恨子弗見之一去五百春我學如贅疣未成先悞身誤身身不淑誤世心不仁

大音在天地浩浩空山河作者推李杜於古未足多至哉風與雅采之委巷歌世人事琱琢伐柯徒伐柯

嚴霜十二月雞鳴思逺道逺道方迢迢客行何草草朅從汴水來復鼓秦淮棹秦淮梅栁樹物色今年早

東望赤城山送友人

東望赤城山逺在滄海頭雨雪方霏霏行人不可留衣裳好結束文采珊瑚鈎早傳一札書為報東諸侯書報東諸侯藿食懐逺憂鄭虔所臨郡山多少田疇居民煮海水海盡民始瘳丹丘有羽人嵗晏長悠悠

游仙詩

夙志慕仙術笑傲人間春朝陪瑶池燕莫揚滄海塵道逢安期生遨逰乘采雲粲然啟玉齒遺我紫金文天地此中畢世人不得聞受之今十年留待逍遥君青鳥從西來飛去扶桑津寄書久不到白首悲秦人

寄陳子尚錄事

東甌有一士周遊吴楚間一嵗一歸養四十來作官人生貴得意寄書忽長歎芳蘭委蔓草霜露復摧殘寸心欲焉託相望隔山川出門道路惡起伏千萬端直性不得遂此道自古然寄書當路者下流良獨難

襍興

至正壬辰之春余卧病始起遭時多故奔走山谷間觸物興懐忽復成什合而命之曰襍興

蚤嵗苦憂患况兹抱沈疴展轉不能寐夙夜如枕戈骨肉交相持朋友亦屢過感時寒燠易無乃久愆和石閭有三秀崑丘多玉禾逹人貴知命永言心匪它

病起不飲酒客來意何如四座皆春風燕燕深相於富有富貴交賤有貧賤趨古道吾所愛今人寜見迂忘情衡門下言笑色旉腴忽淹嵇康駕何煩翟公書

水煩魚不大馭促馬已疲法令貴寛厚牛毛安所施秦風蕩六合賦役懸髙卑料民事隱覈簿書日孜孜君卿嘗見嗟諒者以為宜其勢如張弓後來誰弛之詩人咏豈弟勞人千載思

緣山列城郭嵗久亦已頽羽檄來何方工作殷如雷六丁運巨石泉扉蕩然開不知誰家墳暴露骨與骸古碑置城頭歎息三徘徊死者何所知但為生者哀

巴陵韓希孟淑質自天挺一為軍中虜視死猶一暝自云瑚璉器不肯作溺皿借此清江水葬我全首領願魂化精衛填海起成嶺皇天如有知許我血面請書帛字不滅千嵗光炯炯躑躅戎馬間丈夫可以警

野王有二老矯若雙鳳雛不栖惡木枝寜啄中田粰翺翔千仞上覽徳周八區赤符啟帝子鏘其應瑶圗一鳴洞黈纊再舉凌天衢飄颻不可縶漢網亦已踈至哉髙尚風念此其誰歟恐非嚴光倫意乃董公徒

偶家長山下遂與世途逺泉聲挂屋角曉見池水滿日出生清華風來送餘善大化無端倪寜謂心有眼床頭遺古書嵗月忽已晚玩之不能了聖哲有憂患

卧龍岡觀賈秋壑故第

宋祚移東南會稽國内地白日照城郭相君開甲第蜿蜒龍臥岡髙出列雉背審曲立萬楹增雄踰九陛飛栱淩丹霞交疏激清吹上極髙明居下有幽深隧棲甲戒不虞為計亦已至以此忠社稷寜復憂隕墜揚揚昧所圗擾擾復多制崦嵫日西薄祝栗風南厲魯港十萬師開鉦一聲潰木披本先蠧堤壊川如沛詩人謹厲階人禍豈天意至今王夷甫百罰有餘戾摩挲岡頭石零落重奎字山川一何悠蒼莽鴻飛外舊時賀老湖酒船總堪繫吾寜慕賢達聊以抒長慨

吕梁硔

河水趨山東四曠無險塞吕梁扼其衝凛若萬强敵水勢與石鬬終古怒未息舟行齦齶間衆挽不餘力進始踰跬歩退忽落千尺長年起相語兹土神所職登祠奉嘉薦拜跪陳下臆船頭勇牽纜檣表髙挂席好風東南來送我天北極叱馭誠足欽埀堂詎遑恤昔聞莊叟言有山在離石懸水三十仞魚鼈皆辟易孰隳天地性遂拯生民溺鴻飛九州野吾願觀禹跡

夜過梁山濼

日落梁山西遥望夀張邑洸河帶濼水百里無原隰葭菼參差交舟檝窅窕入劃若厚土裂中含元氣濕浩蕩無端倪飄風向帆集野濶天正昏過客如鳥急往時冠帶地孰踵萑蒲習肆噬劇跳梁潛謀固坏蟄古云萃淵藪豈不增怏悒蛙鳴夜未休農事春告及渺焉江上懐起向月中立

益清堂為國子生張伯髙賦

髙堂思何浩宛若臨瑶池碧水皆種蓮垢氛安得緇玉質皎自内朱華爛相輝不矜顔色麗豈憂零落滋馨香無時發窈窕随風吹堂中有美人佩服芳霏霏興言誰與晤慨慕此良時寜無百年賞願結千載期流芳在人世樹徳諒如斯

書黄賀州平蠻事後

荆楚綿百越襟帶極遐裔連山限車轍外薄海無際風氣何紛龎羣蠢動相噬古雖郡縣置畫地出租税負險恒自固犬牙植形勢聚若蜂螘來散如鳥鼠逝堯仁不能覆往往思一薙懸兵萬里外暴露蒙瘴癘亦有内齊民詿誤混狂猘巢穴牢弗破根本先自殪天遺槃瓠種出入民患害聖哲或不虞窮討良非計皇靈冒下土赫赫火俱厲日月所出入有生盡懐徠賔賀﨑嶇間苞蘖久聨締遣吏得黄侯為國開信誓王師不血刃緩頰下椎髻列功奏天子璽書逺頒賚賜以大銀盌副之金帛對嶺海數十城安得百其喙我聞范史言此屬非難制力弱校弄薄非可羌戎例漢廷慎擇守祝良復誰繼侯今鬚盡白侯心甚豈弟分符浙水上應念東人勩蠻徭尚有知東人敢忘惠作詩勸不隕庶以示來世

西村老人隱居

振轡起陳力投簪遂辭祿吾今見伊人逍遥在郊牧令節春載陽芳辰日初旭鳥鳴髙樹顛牛飲澗溪曲翳翳桑柘隂藹藹來牟熟耰耔返故畬經過候新躅髙榻生風涼練衣無暑溽披帙欣自悟臨觴復誰屬情真不厭客意豁已忘俗列生談力命老氏貴止足

夜宿寳石精舎

出郭隨稚子薄暮投山扉葉落故園樹危柯風更悲勞生各已息不知夜何其上人池閣中燈火深相依盈樽豈無酒多病久不持啖我園中菓飽我以豆糜出戸見明月踏月褰裳衣悠悠故意長落落新知稀冉冉嵗云暮百爾慎所歸

京口紀行

大江風西來波濤一何浩我舟不得發徘徊越昏曉衡運已朔易曜靈忽東杲早出南徐州草乾霜露少慘慘沙塵飛軋軋車輪繞寒氣來薄人重裘僅如縞日髙衆鳥翔天末孤帆杳川流與岡勢合沓自回抱人生大塊間孰能出其表勉為辛苦行益見顔色槁人言野多虎前驅善相保顧非千金軀秪欲仗穹昊共子陳此情歸來卧蓬島

南京遇蘇平仲編修

南州苦寒月雨雪久不雱風沙滿長道四顧心飛揚君子有行役束書歸故鄉故鄉浙水上逺在天一方父母及兄弟昔别今五霜我昨來自東音問不得将為言起居好良足慰子腸巍巍帝王都濟濟人物塲噦噦爭先鳴翩翩廼髙翔六館走相送如失孤鳳凰惜兹嵗華晚眷彼川路長臥聴呉門鐘歸共越人航上堂拜家慶兄弟同樂康歡言酌春酒拜舞迎春陽願言千丈暉長照百年觴

歸故山

西阜髙見日今朝故山裏萬木風已微白雲忽孤起池邊記昔行城郭無人至三秋相望深獨抱悠悠意出郭懐所親復上橋南路大田美多稼嘉澤何愆度人皆望秋實凄其已風露杖策陂中行低徊亦奚故

命童

今晨雨新歇日出東南隅草樹有佳色當軒散紛敷歡言命童僕治我園中蔬幸此琴册暇且復一荷鉏雖有黽勉勞良足具中厨但恐惡草長不治成荒蕪世事每如此豈敢忘勤劬

青霞洞天偕章三益僉事觀石橋

太末一為客倐忽三四齡常恐玄髪變未諧滄海情今晨屬休暇文彦皆合并方舟濟沙歩飛葢指岩扄青霞天之表赤日午正停息隂無擇木抱渴無藏冰寜知大火維有此真福庭巨石跨千尺如梁架青冥深疑地肺開洞見天光明玉樹交左右禽鳥無一聲涼風度如水炎濁蕩然清昔聞偶奕者坐隱交心兵相持勢方急旁睨耽若醒柯爛胡不歸海枯固其恒蠻觸遞翻覆大化何由停不如飲美酒且置石間枰

張節婦

人生為夫婦結髪因相依恩愛在偕老零落中路岐夕坐守空閨晨興簪惡笄身為張氏婦煢立將安歸願言持寸心如石無改移上奉百嵗姑下哺兩男兒兒雖媵所出孰匪夫體遺烝嘗茍有託門户亦足持瞻望恐弗及劬勞庸敢辭鄉人敬婦徳縣官尊母儀二子伯與仲孝思長不衰相見髪種種猶説襁褓時故家海東頭波濤誠渺瀰獨有雙柏舟可以濟艱危行者曾弗操令人怨蛾眉

桐谷山房

客從山中來為言山中居種樹不作琴清隂常繞廬翛然窗几間中有竹素書上窺聖人奥下抉百代殊寥寥千古意問子今何如勿學臧與谷亡羊苦多途願企心齋人不逺復爾初歸無庭前柯應見雙鳳雛

贈鄭生叔車

游子不顧逺停橈江上春冀方有來客白髪乃吾親十年阻南北一見融心神天道諒不慆嗟嗟行路人

胡仲子集巻十

●胡仲子集後序

孔子曰有徳者必有言夫言心聲也心涵乎徳而言發諸口非能言之謂也是故君子之行道心茍得之言則發之得乎深者發之弘得乎精者發之確唐虞三代之盛聖賢並作徳之發於言者渾渾噩噩不可涯涘至孔子時格言大訓壹皆本乎徳之發則郁郁然彬彬然出其門者雖稍分其科終不愧乎孔子者也秦漢以來能言之士非不夥矣較於唐虞三代孔子之門則徳有慊焉逮及唐宋諸子間出得之既博發之尤醇使列聖之道晦而復明如日中天其亦無愧於孔氏之徒至今人樂誦而説聞之元氏有天下光岳之氣未分有徳有言者迭起其間亦一時文獻之美剛生也後不得聆諸老之謦欬而窺其徳之淺深嘗私竊為憾幸洒掃潛谿宋太史公及長山胡先生之門俱獲受其徳教太史公所得也深先生所得也精其言之皆確而弘者剛日諦玩之味於口飫於心而不敢釋諸身也國朝初太史公出握文衡居禁代天子之言言之發於徳者有集傳於世矣先生繼亦被召與修元史史成詔職詞垣以備顧問而力以疾辭重賜白金文綺俾歸振教鐸於姑蔑之郡未幾復以老辭還處長山之陽一日盡以其所著書命剛曰吾老矣将以斯文授子子其勉之剛再拜受教惟謹先生蓄徳而著言本乎六經參乎史漢以及諸子訇乎其有聲炳乎其有光若明堂之朝嚴階陛盛冠裳而侯伯華戎之分截如也若泰壇之祀列陶匏燔牲玉而龍衮璪冕之容恪如也先生恒不以為足逮老而志不少衰每片言之出士林傳誦王公大臣爭虚左延譽以不得見為恨而天下學士仰之如景星卿雲将謂再起蒲車置於玉堂之署黼黻皇猷彌綸文化而整飭一代之言不幸先生以今年春正月九日卒於家於是慕先生之徳思誦其言有未得者咸相與欷歔太息剛也不敏安敢秘先生之言而靳其徳敬倣荀卿賈誼諸書文居詩賦之首編次成帙號胡仲子集通若千篇既請太史公序其端將與願學先生者同以為法而浦陽義門王氏復之父子徳先生之教言遂謀刋梓以傳王氏合食五世斯豈非其義舉歟洪武辛酉冬十一月望日門人同郡劉剛謹序

胡仲子集後序

附錄:

胡翰胡仲子集十卷(字仲申一字仲子金華人以薦授衢州教授召修元史書成以金帛贈歸)

又長山先生集

又信安集(四庫全書·史部·目錄類·經籍之屬·千頃堂書目卷十七)

長山先生胡公墓銘  吳沉

金華文獻邦異時碩儒魁彦踵武迭興或以道德鳴或以文章顯或以氣節著聲稱當時名載簡册若乃接前修之緒為後來之倡則長山先生胡公其人也先生諱翰字仲申世金華人在宋有諱漢者以學行聞於鄉號南岡處士先生曾大父也大父諱伯起父諱英仕元為太平路總管府照磨兼架閣事莅政有績先生幼聰睿甫七嵗志氣即與羣兒異一日於道中拾鏹若干緡不敢去坐候遺者至而還之歸告母夫人何氏夫人竒之益督以學既長侍架閣君宦游蘭溪從禮部吳公學公一見即期以逺器繼從吳先生於浦陽博覽經史靡所不究又登文懿許公門南北士在講下者皆願與交復以所著文進之文獻黄公待制栁公二公稱贊不容口翰撰張公於文最少所許可見先生之文無異辭也是時文治方興輦轂之下英俊雲集先生游焉見其人而誦其文者莫不稱嘆有勸之仕輒謝之遂過廣川弔董生謁曲阜拜孔子墓而歸先生於當世名公卿多所交接惟武威余公闕宣城貢公師泰號知己遭時多虞四方兵起避地南華山中著書自樂大明開天皇上駐兵金陵招羅賢才遣使聘先生會有以金華民籍田岀兵者先生從容進曰金華民素儒不習軍旅籍以為兵徒費廪粟耳上可其奏即罷之授衢州教授洪武乙酉奉旨纂修元史入局撰英宗睿宗實録及拜住丞相等傳凡若干巻賜白金文幣以歸素嗜山水晚嵗愛北山泉石佳勝卜居三洞之上竹林之源幅巾短杖徜徉終日或乘興入城府訪故舊則留連數日先生生元丁未十一月初三日卒於洪武十四年正月十日年七十有五娶謝氏蚤世再娶衛氏皆無子以姪溥為後衛氏先卒先生葬之靈源市阜後二年合葬焉所著有春秋集義有文曰胡仲子集詩曰長山先生集先生既没其門人徐恒狀其行致其猶子濬之與其孤之請俾余誌其墓先生禀高明卓絶之資為精敏宏博之學得於心而證於人稽于今而質于古為文章簡潔清峻不作則已作則必高岀於人性嚴毅寡酬應未嘗輕有所毁譽暮年請文者踵門不茍隨也曹國李公在大臣中號尊賢下士於先生待以殊禮每欲以先生名達上前知先生老病不强也聞先生卒嗟嘆乆之沉之生也後先生十有七年先生不鄙而友之比年來數奉談笑相知為深敘先生之行而銘之宜有不得而辭者矣况門人弟子千里有請乎銘曰

嗚呼先生文之雄也山川孕靈秀所鍾也沉浸經籍包羅古今至和含中大振厥音五行麗天芒寒色正朱絃在廟肅然其聽先生之學豈止於斯命之不達竟老而衰學傳於人言垂於世生宇宙中何怍何媿金華蒼蒼靈源泱泱先生之名與之俱長(四庫全書·集部·總集類·明文衡·卷八十四)

曲水庄記  (明)烏斯道 撰

(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春草齋集__[文集]卷一)

曲水庄者胡仲子先生之室也室東去慈谿廿里許在驃騎山之南川流之上流水左右曲折彎繞因以名四際皆疎林沃壤石梁小溪隠隠入桃栁間魚鳥飛躍雲影上下誠地之可樂者也仲子學博才贍始居會稽早嵗嘗侍先大夫宦逰慈谿知邑有董黯張釋之孫之翰三孝子有倡道者楊文元公民化其風風俗淳厚可以託而居焉爾後方僑於錢塘值兵亂遂蹈兹土以教授為職業久之人情稔於會稽若世居然者遂築室買田為終老計天朝初被徴説書御前就留宫中授諸王書尋除儀真令以目疾辭詔許之賜錢并衣巾歸田里既歸念曰向趨朝廷不能稱塞上意早夜是懼今而後惟造就小子備國家器而用之則庶幾報聖徳也自是益屏跡郡縣傳業弟子弗懈暇則課童僕治園圃園圃之隙與賔友觴豆間挾二三子登山憩石訪寺僧盤桓終日或命一小舟出入烟霞中裕如也屬余記之余謂古今室以庄稱者豈少哉何寥寥無聞是在人不在室也昔陶靖節謝彭澤令而歸五栁庄人髙其風而栁庄之名著人知五栁庄則知陶靖節也仲子辭儀真令而歸曲水庄追視靖節跡雖不同顧其風亦髙於人而曲水庄之名又不因以傳歟人知曲水庄則知仲子也夫豈偶然哉宜書之以復仲子之命洪武七年甲子秋九月既望

胡仲子文

胡仲子文刻板在金華吾家二冊周紀善是修所惠者仲子名翰一字仲申與宋學士同門洪武初嘗預修元史其文粹深宋甚推重云(四庫全書·集部·別集類·東里集續集卷十八)